“他們沒有,直到我收到錄取通知書。”哈利有些埋怨地說,所有那些認識和喜愛他父母的人,一個都沒尋找過他。
“你沒收到什麼錄取通知書!”佩妮一下子爆發了,“我不管你收到了什麼,交出來!不許說謊!”
真可笑,她才是說謊的那個。但哈利已經沒心思計較,隻想趕快說服她聯系鄧不利多。他立即想到了一個好主意。
“霍格沃茨有門占蔔課,我媽媽有沒有告訴過你?”他說,觀察着佩妮表情的每一點變化,“它是為一些特殊的人準備的,有些人能預知未來,占蔔課老師能做到,我也能。我會在7月31日我生日那天收到第一份錄取通知書,但你們想盡辦法阻止我看到它,甚至為此帶着我一起逃到了一塊礁石上的破屋子裡,但最後海格——一個友好的半巨人——還是找到了我。”
佩妮的眼睛随着他說的每句話越瞪越大,她那長長的脖子也越伸越長,哈利腦中忽然閃過一個念頭——不知道她此刻除了恐懼,是否依舊對她惦念了一輩子的魔法感到嫉妒。這番話騙不過任何一個巫師,她卻無法判斷真假。
“但你提到了鄧不利多和那封信!”佩妮敏銳地指出,總算放棄了否認,“那些不是未來!”
“因為我在未來會看到的。我看了一個人的記憶,這也是魔法的一種。”哈利說,“那個人你也認識——西弗勒斯?斯内普。”
佩妮倒抽一口涼氣,這次哈利看清了,她臉上分明閃過怨毒的神色。她在達力被攝魂怪襲擊那晚稱斯内普為“可怕的男孩”,從莉莉和斯内普那兒聽來的關于魔法的隻言片語,她記了一輩子
“接下來伏地魔——那個殺了我媽媽的人,會來抓我。”他對似乎快要暈倒的佩妮姨媽感到有些抱歉,但這畢竟不算假話,“你知道什麼是攝魂怪,對吧?達力會被攝魂怪襲擊,然後你們都會被迫搬家。如果你想阻止這一切,繼續在女貞路過正常的生活,就必須幫我聯系鄧不利多。”
“達力……你說達力會……”佩妮捂着嘴,“但是,攝魂怪不是看守巫師監獄阿茲卡班的嗎?怎麼會……?它們把達力……”
“達力沒事兒,就是吓了一大跳。”哈利忙說,因為佩妮可能下一秒就會吐出來,“隻要讓鄧不利多把我帶走,你們就都不會有事。”
“但他說你在這兒是安全的!因為我是莉莉的親人,你得跟我待在一起!”佩妮發出水壺燒開般的聲音,将圍裙揪成一團,“我就知道這是個錯誤……你說出這些可怕的話,還把殺人犯帶到我家來……如果伏地魔來了但沒找到你,我們該怎麼辦?他會以為我們把你藏起來了!”
“如果你好好理解了鄧不利多的意思,就知道伏地魔找不到你——”哈利停頓了一下,意識到自己犯了個錯。
“——你剛才說他找到了!”佩妮立即抓住漏洞,“你在說謊,是不是?你編了一通胡話,吓唬你姨夫姨媽——”
“你給鄧不利多寫過信,鄧不利多把我交給你收養的時候留了一封信,還有斯内普曾經是我媽媽的朋友、他用樹枝砸過你,這些都是胡話?”哈利反問,佩妮不吭氣兒了,“我媽媽留下的血緣保護有個弱點,在我成年之後,它就會失效——順帶一提,巫師是十七歲成年。到那個時候,伏地魔就能找到我了,我必須在那之前把問題解決。”
加上烏姆裡奇和鳳凰社的部分,解釋起來就太複雜了,哈利即興現編了一通,希望佩妮不會再聽出破綻。
“如果你希望你丈夫和兒子平安,就聯系鄧不利多,你知道他能收到。”但等等——要是鄧不利多不在霍格沃茨呢?收信的究竟是鄧不利多還是霍格沃茨?
“你為什麼認識斯内普?”佩妮冷不丁問。
“他在霍格沃茨做老師。”哈利簡單地回答。
“那個伏地魔,他追殺你,”佩妮慢慢地說,試圖理解,她的音調跌落下去,變得了無生氣,“因為你是……先知?”
“因為一個預言,它說我有能力毀滅他——我的确有。”哈利說,“所以,你會按我說的做嗎?”
她會的。哈利已經有太多說服别人的經驗,在她回答之前,他就知道答案。
為了方便校醫龐弗雷夫人檢查,哈利不情願地松開了魔杖。但她似乎也搞不清楚小哈利的腦瓜發生了什麼,隻診斷出他的身體沒問題(哪裡沒問題,他憑空長大了7歲!),然後說小哈利興許是受了太大刺激,需要靜養一段時間。小哈利倒覺得,自己這輩子受的刺激加起來,也沒有比今早在四柱床上醒來後更大的。
“他還能想起來嗎?”赫敏問。
“我想是能的。”龐弗雷夫人回答,但小哈利認為她對此沒有十足的把握,“人們不會沒理由地失去一段記憶……”
“他昨天死了一次!”羅恩說,遭到嚴厲的一瞥。
“關于那種咒語的曆史記錄很有限,沒提過被它保護的人出現失憶症狀。”龐弗雷夫人說着,将納威拖到身邊,抓着他的腦袋往他臉上塗抹氣味古怪的橘色藥膏。“昨晚在哈利……假死後中過咒語的人也沒有出現記憶問題的。”
“什麼咒語?”哈利問,他不能理解的事兒太多了,“我怎麼可能死了?我活着!”
“對,你活着。”赫敏趕緊說,“你餓嗎?我們邊吃邊給你解釋……”
小哈利想說不餓,但他的肚子适時叫了起來,麥格便起身出去了。龐弗雷夫人把藥膏塞進納威手裡,跟上了她,看樣子想進一步讨論小哈利的狀況。
“呃,我也得回我家裡人那邊。”羅恩不自然地說,“你知道的,我們要……把弗雷德帶回家。”
“弗雷德是誰?”小哈利問,他有種解釋不清的沖動,似乎他希望能跟羅恩一起回家,可他明明是第一次見羅恩。
氣氛驟然冷下來,納威哆嗦了一下,不安地看着羅恩,羅恩垂下頭,赫敏緊緊抓住他的手,另一隻手摩挲他的前臂安慰他。
“是我的哥哥——其中一個哥哥。”他的目光沉重得讓小哈利感到無法承受,“他昨晚死了,在你打倒伏地魔的過程中,有很多人死了。”
“我很抱歉!”小哈利驚呼,“我不知道……是我害的嗎?”
“不!”“你怎麼會這麼想?”“不是!”赫敏、羅恩、納威同時說。
“我……你們說有個預言說我注定要打倒伏地魔,不是嗎?”哈利有點不知所措,“所以那應該是我的任務,對不對?”
“我的天啊。我沒法相信。”羅恩使勁兒抹了把臉,“你們能相信嗎?這家夥甚至不記得這是怎麼回事兒!”
“哦,哈利。”赫敏難過地說。
“我很抱歉你失去了你哥哥。”哈利壯起膽量拍打羅恩的手背,羅恩看上去搖搖欲墜,“我隻有一個表哥,我不太喜歡他,但你肯定很喜歡你哥哥。我真的很抱歉。”
羅恩低低地罵了一聲:“别再抱歉了,就趕緊回來,行不?我知道你是哈利,我知道你在這兒……回來吧,說真的。”
“我也想‘回來’啊!”小哈利又惱火起來,“我想知道怎麼變魔法!我想記得霍格沃茨!而且我也想記得我的朋友,我爸爸媽媽——”
“别着急,哈利。”赫敏安撫他,“你一定能想起來的,隻要吃得飽飽的——”
“别像對小孩子一樣對我!”
“但你這會兒就是小孩子呀!”羅恩搖搖頭,“老天,我能把這事兒告訴爸媽嗎?這應該能分散他們的注意力。”
“我覺得最好别讓更多人知道。”赫敏說,“我們待會兒得給哈利挪個地方,這件事一旦傳開,會變成大新聞的。”
“尤其是現在大家都想見哈利。”納威說。
“因為我打倒了伏地魔嗎?”小哈利問。
“沒錯,昨晚唯一的好消息。”羅恩對他擠出一個笑,“我真得走了,加油想起來,但也别把自己逼得太狠……”
他讓赫敏親了他的面頰,然後急匆匆地離開寝室。哈利和納威都看着赫敏,赫敏臉紅了。
“我們,那個,在一起了,你是看到了的。”她說,“我知道你不記得了,不過等你想起來,你肯定會笑話我們。”
“說說看?”納威咧嘴笑了。
麥格教授回到寝室,像指揮家一樣揚着魔杖,操縱面前漂浮的滿滿當當的巨大餐盤。從來沒有過這麼多小哈利喜歡的食物同時擺在他面前:烤牛肉、烤子雞、烤馬鈴薯、炸薯片、約克夏布丁、豌豆苗以及散發甜美香氣的餡餅。
“這些都是給我的嗎?”他難以置信地問,似乎又不小心傷害了麥格教授,她十分堅決地告訴小哈利,他可以盡情享用。
赫敏提出了保密的問題,麥格教授告訴其他幾個人,的确有很多人擠在下邊想見哈利,她采取了措施确保他們上不來。小哈利原本也有許多問題想問,可他忙着狼吞虎咽,幾乎顧不上了。麥格教授問了他一些關于他在德思禮家生活情況的問題,這次小哈利留了心眼,沒答得太詳細,但氣氛還是變得凝重。赫敏應該是知情的,隻是默默地傷感,納威像是驚呆了,而麥格眼裡燃燒着怒火。
“我知道……我就知道把你交給他們是個錯誤。”
“沒關系的!”小哈利說得太急,差點把自己噎住,“我來霍格沃茨了呀!這裡的東西好吃極了,床也很舒服,什麼都很好!”
“是啊,幸好你來了。”赫敏溫聲說。
納威說要去幫忙修複光環溫室,也先走了。吃完飯,小哈利馬上提出參觀城堡的請求,麥格嚴詞拒絕,說等他全想起來就知道了,赫敏也說城堡現在很多地方都被昨晚的戰鬥毀了,沒什麼好看的,但小哈利反而因此更想快點兒看到,因而不停地央求他們。
正糾纏着,小哈利體内突然迸發出一陣白光。麥格反手将赫敏拉到身後,她倆都拔出了魔杖。小哈利低頭看了自己一會兒,猛地明白過來。
“這些都是真的,對不對?我不是在做夢吧?”他擡起頭,輪流看過她倆,他的聲音肯定帶了哭腔,但他沒法在乎丢臉了,“等我十一歲的時候,我會收到霍格沃茨的錄取通知書!告訴我你們會去接我!我不要回去!我再也不想回德思禮家……”
眼淚順他的面頰滑落,小哈利胡亂撕扯着身上的衣服,想擺脫那道光。這是個又老又奇怪的世界,有人死,有人受傷,可是也有人真心地愛他、了解他。
赫敏避開麥格的阻攔,撲過來抓住了小哈利。
“會的,你會來上學的,我向你保證,我們都在這兒等你。”她急促地說,“别怕,哈利,一切都會好起來……”
佩妮花了快兩個小時寫那封信,她不肯讓哈利看一眼,甚至不讓哈利進書房。拿着信封前去郵寄的時候,她還勒令哈利不準跟着她,要他老老實實在家等。她看上去很激動,哈利怕她改變主意,隻能服從命令,在櫥櫃的小床上坐立不安。
他越來越确定這一切不是夢了,可為什麼?因為他死了一次,得到了第二次機會?他對鄧不利多該從哪兒說起?這個時候奇洛被任命為黑魔法防禦術教授了嗎?唯一确定的是,鄧不利多一定會相信佩妮寫的,也會相信他……然後他就要跟鄧不利多見面了,對他而言是重逢。他得告訴鄧不利多關于魂器的事——不,首先,他要把西裡斯從阿茲卡班救出來。
可是會一直這樣下去嗎?想到這裡,哈利又擔心起來,赫敏幾年前說過不能擾亂時空……萬一他很快就會回到十七歲那邊呢?信從麻瓜的郵政系統轉到霍格沃茨需要多久?他應該先告訴佩妮一部分有用内容,讓鄧不利多來之前就知道……
“好了!”佩妮回到家,剛關上門,就氣喘籲籲地叫喊起來,“我把那封該死的信寄出去了!要是你跟我撒謊,就給我等着吧……”
“你怎麼寄的?”哈利跑過去,但佩妮的表情告訴他最好别再靠近,“放進郵箱嗎?”
佩妮的嘴唇繃得緊緊的。“我以前怎麼寄現在就怎麼寄。”
“當時鄧不利多花了多久回複你?”哈利問,但他姨媽似乎不願回想,“拜托,這很緊急!”
“兩天。”佩妮的嘴巴歪向一側,像要啐掉什麼難吃的東西,“現在,滾去換衣服!還有梳梳你的頭發!你簡直像個瘋子——你就是個瘋子,你們全都瘋了……”
哈利磨磨蹭蹭地換上達力那些肥大的舊衣服,等他再大幾歲、長得跟達力一樣高,它們會稍微合身些。重回十歲後那種不舒服的感覺越發強烈,他回到了他的起點,那些他一直努力忘掉的日子,沒有魔杖,時刻遭受打壓,對德思禮一家毫無反抗之力,這些都讓他感覺自己既渺小又悲慘。他不該是這樣的,哈利意識到,從踏上九又四分之三展台開始,他走了多遠啊……
佩妮又發出一聲尖叫,哈利嗵嗵嗵地跑過去,卻見她站在壁爐邊,一手抓着掃帚,一手用兩個指頭捏住一張邊緣燒焦的羊皮紙。他跳起來想拿到那張羊皮紙,被佩妮用吸塵器的柄敲了手。
“上面寫了什麼?”哈利迫不及待地問,“鄧不利多是不是要過來?”
佩妮沒有回答,她盯着手裡的字條,臉上混合着怨恨、恐懼和不知所措。
“快告訴我!他相信了,是不是?他過來還是我過去?”
“你哪兒也不許去!”佩妮惡狠狠地說,将字條揣進口袋,不讓哈利看上一眼,似乎這逞能幫她找回了點兒場子。
“然後呢?”哈利問。
“等着!”佩妮吓人地吼道,“他要過來!他怎麼過來?坐飛毯嗎?鄰居們會怎麼說啊……”
哈利保持緘默,他也不知道鄧不利多打算怎麼過來,可能幻影移形,可能用飛路網,也可能會像去裡德爾的孤兒院那樣直接登門——佩妮姨媽最害怕的無疑是這個,但鄧不利多大概認為這樣更禮貌。這會兒德思禮一家還沒封死壁爐,至少他飛路過來不會卡牆裡。
接下來的一段時間,哈利無聊地在櫥櫃裡翻來覆去,除了不讓他出門,佩妮姨媽沒再差遣他幹活兒,但每隔大約十分鐘就會嘀嘀咕咕地說哈利被耍了,鄧不利多不會來。到了中午左右,憂心忡忡的弗農姨夫帶着達力回來了,達力顯然玩得很不盡興,還沒進門,哈利就聽到了他一路發脾氣的聲音。
佩妮姨媽把哭鬧的達力哄進房間,讓他盡情玩他的新遊戲機(達力馬上高興起來),随即下樓跟弗農姨夫交頭接耳。
幾分鐘後,弗農姨夫果然咆哮:“小子!給我過來!”
哈利故意拖着腳步,慢悠悠地走到廚房門口,見弗農的臉又漲成了紫色,衣服和頭發淩亂不堪,肯定是達力的傑作。
“那是什麼意思?”他沖哈利問,“什麼叫鄧不利多要來?他怎麼來?你們那種人别想對我的房子搗鬼!如果有一個鄰居看見那種怪人進我家門,我就要你好看!”
“我不知道。”哈利回答,“你該問佩妮姨媽,她才拿着那封信。”
“不許這麼跟我說話!”姨夫把手杖威脅性地重重頓在地上,對此時的哈利而言他簡直高得不得了。
“你不是能預見嗎?”佩妮姨媽質問。
“我不是什麼都能預見!”哈利不耐煩地說,“這件事原本沒發生過,我是為了——”
“什麼叫沒發生——”
有人敲響了房門,哈利跳了起來,無視憤怒的弗農姨夫沖向門廳。拉開大門時,他的心髒怦怦直跳,随後,活生生的阿不思?鄧不利多站在他面前,身材高大,銀發和銀須在空氣中閃閃發光,藍眼睛從半月形眼鏡上方犀利地望着他。他從來沒意識到自己如此想念這景象。
“好久不見,先生。”哈利脫口而出,“你是怎麼來的?”
鄧不利多稍微擡起了眉毛,哈利忍不住猜測他眼中的自己時什麼樣:又瘦又小,穿着不合身的舊衣服,急躁不安,故作成熟。
“中午好,哈利。你跟我上次見面時相比變化确實很大。”他從容地說,走進屋裡,将門在身後關上,“我剛才碰巧在魔法部,魔法交通司的司長慷慨地給了我一項使用門鑰匙的臨時許可——哦,你們肯定就是弗農和佩妮了。”
德思禮夫婦還待在廚房門口,害怕地擠在一塊兒,都沒吭聲。鄧不利多便自我介紹道:“阿不思?鄧不利多。早些時候我收到了一封信。”
“這個孩子,”哈利有些驚訝佩妮還說得出話,“他說……他……”
“他發瘋了!”弗農姨夫終于緩過了氣兒,“毫無禮貌,不停地說些莫名其妙的話,毀了我們的好日子!”
“啊,我們有理由相信那些話不是毫無依據的。” 鄧不利多等了片刻,似乎想聽聽德思禮一家有什麼話要說,看到他們繼續沉默着,便笑了。
“我們能不能假設,你們已經邀請我進入你們家的客廳了?”
弗農張嘴抗議——他們可以省去這一步驟了。哈利體内迸發出白光,德思禮夫婦的驚呼聲中,他一下子明白過來:他在這兒的存在是暫時的,他要回去了,回歸屬于他的未來。
“聽我說!”他一把抓住鄧不利多的衣袖,“西裡斯?布萊克是無辜的,保密人是蟲尾巴!蟲尾巴在陋居,是一隻叫斑斑的老鼠,珀西或者羅恩?韋斯萊的寵物!還有,還有——”想交代的事兒太多,哈利的舌頭偏偏在這緊要關頭打了結,“伏地魔留下了七個魂器!但不要一個人去岡特的舊屋子!千萬别!”
“我假定你是要回你來的地方了。”鄧不利多鎮定地接納了他給出的信息,流露出些許悲傷,“我想,你在那兒一定吃了很多苦吧。”
白光越來越盛,哈利搖搖頭,拼命咽下流淚的沖動。
“回哪兒?我兒子呢?攝魂怪呢?”佩妮的聲音充滿整個房間,哈利回頭看見她甩開弗農姨夫急急地奔過來,“達力會沒事嗎?你說伏地魔會來抓我們!”
“會沒事的。”也許是因為鄧不利多的手正牢牢反握住他的手腕,往哈利胸口注入安全感,哈利無比笃定地對佩妮說,“一切都會好起來的——還有謝謝你收留我,佩妮姨媽。”
佩妮張了張嘴,就像德思禮們被迫離家那晚,好像想對哈利說什麼,但仍然沒能說出來。
“還有你,謝謝你,先生。”最後一刻,哈利對鄧不利多說,“不是你的錯,你是個非常非常好的人。”
就這樣,經過一場及時雨,時光的洪流再度填滿河床。
然而誰又說得準呢?也許在它缺席的那短暫空隙,繁茂的綠草抓牢了鵝卵石,勤奮的蚯蚓翻松了土壤,挖沙的鼹鼠制造了空洞。這些細微的變化往往被流逝的河水裹挾而消散,但河道的轉向,也往往經它們而逐漸發生。
不管怎樣,這條河都僅僅是廣袤天地的一角。無非是水深水淺、潮漲潮落,變化存在于每分每秒,而世界便是如此照常運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