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可是阿姐,你為啥不說實話啊?”銀翹撓撓頭,總覺得今天鹿菀古怪的很。
鹿菀嘴唇都咬的發白,放下藥就走了。
村裡事情多,銀翹也不能整天守在那姑娘身邊,隻是照顧她換藥而已,但是她偶爾過來,總能看見六阿姐坐在那屋子的角落,時不時地給那姑娘喂口水,銀翹更加覺得六阿姐溫柔,是天下獨一無二的好人,可是等那姑娘逐漸好轉,度過昏迷期後,六阿姐便再沒靠近過這裡。
那天銀翹正給她換藥,便見那雙鬼氣凜凜的眼睛睜開了,她瘦的過分,眼窩深陷,愈發顯得睫毛纖長,銀翹被寒氣吓得頓了一秒,才慢半拍道:“你醒了!”
那姑娘沒搭理她,環視四周許久,蹙眉問:“救我的人呢?”
銀翹翻了個白眼,心說長這麼大一雙眼睛,莫非看不見本姑娘正在救你?“就是我啊,勞煩您看我一眼?”
榻上人抿唇,掩蓋不住的冷漠。“哦?”
“什麼叫哦啊!你就是這樣對自己的救命恩人的?道謝懂不懂?”
那姑娘置若罔聞,既不介紹自己身份,也不講講自己遭遇,反倒是張口就來:“小姑娘,叫你家大人出來。”
銀翹:“……”
太傲慢了!能不能把她扔出去啊!銀翹剛想和她吵架,卻突然感到奇怪,這人為啥張口閉口就要打探村子的底細?莫非,她就是六阿姐說的要報複她的人?銀翹心裡咯噔一聲,再開口也就斟酌起措辭來:“我雖年紀不大,但也确實和爺爺學過兩年藥理,山中的草藥還是分得清楚的。”
“既如此,”那人将綁了繃帶的手遞到銀翹面前,微苦的藥草味道傳來,“你給我用的是什麼藥?”
銀翹一愣,答不出來。
那人涼絲絲的聲音便攀着日光爬進耳朵:“你說你通藥理,卻認不出茜草、白芨這種山間草藥。”
她微微擡眸,同銀翹對視。
銀翹不自然地挪開眼睛,總覺得多看她一眼都害怕,想自己先出去再不搭理這個怪人,誰知手臂突然被扯住,大有她不說真話便折斷的意思,銀翹震驚地看向那隻被纏的嚴嚴實實的傷手,尋思眼前這人到底是人是鬼。
正僵持着,木門突然吱呀一響。
光瀑倏忽充盈一室,華慕被過盛的日光刺得半眯住了眼睛,一個女子出現在那道光中,重疊成恍然如夢的模糊剪影,看不真切。
那瞬間似乎是在夢與現實的交界處,夢中那個鹿菀走進了這扇門,她還是十八歲那年溫柔開心的樣子。
然後眼睛适應了強光的刺激,她終于看清楚了眼前人。
穿着南疆苗女家常的百褶裙,卻未佩銀飾,臉上坑坑窪窪起伏不平,膚色深黑,與鹿菀沒有半分相似。
“阿姐!”銀翹見了救星一樣連連叫她。
鹿菀拍拍她的肩膀,想拉開華慕的手,卻被她摩挲了掌心,鹿菀心中駭然,面色卻未變,她的掌心如今也生了厚厚的一層繭,華慕絕對認不出來。
“你怎麼不說話?”華慕問她。
銀翹為鹿菀掩飾,搶答道:“你禮貌嗎?看不出我姐姐是啞巴?”
榻上那人勾唇譏笑,一束陽光穿過窗柩,落在她身上,愈發顯得她像一尊透明的玉雕,流淌着森森涼意,“這樣啊。”
她像是極其失望,垂眸許久。
那隻冰冷的手握上鹿菀纖細的手腕,忽然一扯,鹿菀沒有防備,跌坐在榻上,與她四目相對。
二人離得極近,甚至能感受到對方落在自己身上的鼻息,鹿菀瞪她一眼,想跑,卻被輕輕捏了捏耳垂,華慕的手似若無意地摸了摸她耳後的皮膚,她一怔,正對上一雙含笑的眸子。
“真可憐啊,長成這樣。”
“我送你一個面具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