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事被皇室視為不詳,因此鮮少有人提起。
若不是後來蕭落珩因為身上的胎記被發現,這段往事恐怕早就被人遺忘。
“這麼說,姑娘跟二皇子還是兩小無猜,青梅竹馬?”
林雪意正沉浸在回憶中,思緒卻冷不防被深月這話拉了回來。
她睨了深月一眼,道:“胡說什麼呢?二殿下是什麼身份,我和他怎麼能夠相提并論?”
“怎麼就不能呢?”深月煞有介事地睜圓了眼睛,一臉認真道,“我家姑娘天下第一好,配得上跟任何人相提并論。”
林雪意被逗樂了,心頭引懸案引發的緊張漸漸淡去。她笑了一陣後突然想起一件事來,問道:“你今日來尋我,怎麼問的是我的假名?”
一提起這個,深月就來勁了,眉飛色舞道:“我們這一路過來,碰上的麻煩可不少,我還不得多留個心眼兒啊?”
見深月長進不少,林雪意笑道:“你仔細說說。”
“這可就說來話長了。”深月點着下巴說,“我一早就去附近的指揮營問過了,可是指揮營說沒遇到過姑娘。那時我就擔心,姑娘會不會落到了歹人的手裡。”
林雪意想了想,會過意來:“所以你一開始是覺得,那艘船有蹊跷?”
深月連連點頭,道:“這一帶都是荒郊野地,少有人煙,但是卻停着那麼大一艘船,實在不尋常,所以我猜想船主人的來頭不小。我又不敢輕易透露姑娘的事情,就想着先用假名字探探口風。
“若姑娘不在那船上,自然沒有什麼妨礙,萬一姑娘真的受制于人,我也不算打草驚蛇,還能等墨雲醒了再想辦法去打探一番。”
“不錯啊。”林雪意正想再誇深月幾句,外頭卻傳來了随行護衛的喝問誰人擋路的聲音,馬車也停了下來。
她不解地掀開車簾看了一眼,發現站在馬車前頭的竟然是墨雲。
他看起來不太妙,雖然換過衣物,但是衣服上卻血迹斑斑,顯然是身上的傷口裂開了。
林雪意連忙下了馬車朝墨雲走去,就見墨雲眉頭緊皺,作勢就要跪下,一邊道:“大人,屬下……深月她……”
“墨雲?你跑出來幹什麼?”跟在林雪意身後跳下馬車的深月見是墨雲,不禁奇怪地問。
墨雲聞聲登時頓在原地,臉上閃過一絲驚愕,他一瞬不瞬地望着深月,眼底緩緩浮起一絲幸然。
深月瞅了瞅墨雲,又瞅了瞅遠處的農舍,擰起眉毛質問道:“你該不會什麼都沒拿就出來了吧?”
“我……”墨雲一時語塞。
“好了,深月,墨雲是擔心你。”林雪意扶住了搖搖欲墜的墨雲,勸深月少說兩句。
“不是啊,姑娘。”深月壓低了聲音,有些急切道,“這次我可是記得把官印拿好了,但是不便随身帶着,就把它留在那農戶家中了。”
林雪意明白過來,釋然一笑,道:“那我們一起去取回來便是,順便也向人家道謝。”
她和深月一起扶着墨雲上了馬車,剛同墨雲說完此前經曆,幾人正對“水鬼”的事生疑,車隊也就抵達了農戶家。
女主人張氏正在門口做針線,見到這陣仗驚得手腳都不知道往哪兒放,直到看見從馬車中出來的深月才松了一口氣,笑着招呼道:“深月丫頭,你這是找到你家姑娘了?”
“是啊,張嬸。”深月開心應道,又往屋裡探了探頭,問,“我的東西還在嗎?”
“在呢,你随我去拿。”張氏朝她招了招手,邊說邊往屋裡走,“你這小情郎一醒就急着去找你,我就替你收起來了。”
剛從馬車上下來的林雪意聞言一愣,從身後車廂裡傳出的劇烈咳嗽聲讓她回過了神。
她悄悄瞅了深月一眼,就見深月臉騰地紅了,邁開步子追着張氏進了屋,脆生生的嗓音裡透出一絲羞惱:“張嬸,我跟他不是那種關系!”
“是嗎?那你怎麼為他哭了大半夜?”張氏的話依稀從屋裡傳出來。
雖然不知真假,但這情景實在有趣,林雪意擡手想掩飾笑意,卻聞見了一股淡淡的血腥味,這才想起來方才去扶墨雲的時候,掌心蹭上了一點血迹。
正好農舍旁邊不遠處有個小水潭,她便想去淨個手。
這個時節,潭邊的野草都已枯黃,沒有什麼遮擋視線的東西,因此視野開闊,石闆平整清爽,潭水清澈可愛。
林雪意踩着石闆在水邊蹲下來,才撥了兩下水,就隐隐感到身後有清細的響動。
她剛想轉身看看,眼底的水面中卻驟然出現了一雙枯槁木然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