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盒胭脂再被翻過來時,上面一層胭脂粉末已被倒出,露出了下方顔色略有差異的截面。
“這是……”深月都看呆了。
林雪意問:“李掌櫃,這底下裝的胭脂,可是貴店所出?”
李掌櫃打量片刻,點了點頭。
“大人,這究竟是怎麼回事?”深月疑惑地問。
“還記得葉娘子的胭脂不見了這件事嗎?”林雪意提醒她道,“恐怕是殺害芳娘的兇手發現了前三件案子當中胭脂的玄機,盜走葉娘子的胭脂,摻進了許家購買的女兒紅之中。”
殺害芳娘的兇手熟悉連環殺手的作案流程,并且跟他不是一夥人。
鬼使神差的,夢裡那句滿含嘲諷的“天閹之人”又幽幽到了耳邊……
莫非她夢中所見其實就是回溯那枚玉刀碎片所緻?有人撞見了連環殺手行兇,便起了歹心,如法炮制。
可若殺死芳娘的真兇就是那個天閹之人,他又如何能進行□□的舉動?還是說,那本就是一句無關痛癢的侮辱之言……
但有一點,她幾乎可以肯定——連環殺手和兇手在見面之後達成了某種約定。因為芳娘出嫁時,連環殺手并未出手,而兇手也似乎并不擔心被戳穿。
林雪意懷着滿腹疑問回到縣衙時,正遇上一隊衙役外出巡邏。
陳和似乎向衙役們交代了什麼,站在門口目送他們離開。見林雪意一行人回來,他便拱手同他們打招呼。
“林大人,世子,幾位辛苦……”寒暄的話還未說完,他突然沖着他們身後叫起來,“哎!小心!”
林雪意錯愕轉身,耳邊微風掃過,晏返已經護在她身側,深月和墨雲如臨大敵,卻在看清面前情況後呼出一口氣——原來是隊伍中一名衙役在走下石階時不慎踩空,差點栽倒。
虛驚一場。
那名衙役堪堪被同行的衙役攙了一把,勉強穩住了腳步,一行人很快整隊離開了。
“咦,那不是嶽捕快嗎?”深月認出了那個差點栽跟頭的衙役,“他怎麼心不在焉的?”
陳和聞言面露苦笑:“确實是嶽端。想來是芳娘的死對他打擊太大,他以前從不這樣的,衙門裡最穩重的就屬他了。”
林雪意眉心一跳:“陳大人,嶽捕快和芳娘相識?”
“何止相識,我聽老蔣說,他和芳娘青梅竹馬,差點就說親了。”陳和說着搖了搖頭,眼中浮起一點憾色,“後來不知為何又作罷了,芳娘也就和韓家定了親。”
眼底幽幽劃過一抹幽光,林雪意下意識看向晏返,發現他也正看她。兩人的視線在空中交彙一處後,又都投向嶽端離開的方向。
議親作罷,可大可小。若許家和他人素無積怨,這件事便有留下隐患的可能。
此時陳和已從回憶中回過神來,有些歉然道:“我扯得有點遠了,幾位快入内吧。”
“陳大人,”林雪意跟上他,問,“芳娘被害那日,嶽捕快人在何處?”
陳和不疑有他,道:“那日他一直在衙門裡公幹,天黑之後才去老蔣家中喝酒的。”
“您可知他是什麼時辰離開老蔣家中的?”
陳和腳步微微一頓,思索片刻,皺眉道:“老蔣說那日嶽端隻管悶頭喝酒,後來醉得厲害,就在他家中宿下了,那時候約莫是五更天了。”
五更天乃是寅時,昨日她去韓秀才家驗屍時,他們說芳娘是子時被擄走的。也就是說芳娘出事的時候,嶽端還在老蔣家中,看上去,他确實有不在場證明。
林雪意正垂眸思忖,就聽陳和問道:“莫非林大人懷疑是嶽端?”
她收回思緒,搖了搖頭:“倒也算不上懷疑,他既是和芳娘有關之人,我便随口問問。”
陳和臉上神情一輕,笑道:“不瞞林大人,其實那日我也問過嶽端的去向,不過老蔣可以為他作證。
“我還記得自己剛調任到此處時,衙署中積弊冗餘,衙役中不乏偷奸耍滑,心存怠慢者,隻有嶽端兢兢業業,恪盡職守。青年才俊,為人端正,必不會行傷天害理之事。”
林雪意不置可否,轉而向他說起了今日在葉家和如意軒的發現。
“林大人真是心細如發,我竟是未想到過問題是出在這胭脂上。”陳和歎了口氣,面上閃過一絲欽佩,“我這便派人去幾名死者家中,查問關于胭脂掉包的線索。”
“有勞陳大人。”
與陳和分道之後,林雪意低聲囑咐了墨雲幾句。墨雲領命而去,她便和晏返、深月先到了偏廳。
“為人端正?為人端正還會去青樓啊?”深月想起方才陳和對嶽端的評價,略有不滿地嘀咕了一句。
“這為人端不端正,跟去不去青樓可沒關系。”
晏返剛說完,就見林雪意涼涼地看了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