餐廳門前的燈光昏黃，落在石闆路上，灑下一片斑駁的光影。夜色深沉，遠處的街道在薄霧中顯得朦胧而寂靜，偶有風聲穿過樹梢，沙沙作響。

江馳側頭看向夏栀，“我送你回去。”

夏栀下意識想要拒絕，但話到嘴邊卻發現自己說不出口。這樣的拒絕太過無力，隻會顯得刻意。她輕輕點了點頭，默許了他的提議。

兩人沿着來時的路并肩而行，腳步聲踩在散落的銀杏葉上，窸窸窣窣，像是秋夜裡最輕微的歎息。秋天的清冷氣息讓空氣變得格外幹淨，卻也透着絲絲寒意。

今天白天氣溫高，秋日裡難得的暖陽讓夏栀換上了一條黑色絲絨裙。可到了夜裡，寒氣四起，裙擺在風中微微拂動，根本擋不住深秋夜晚的涼意。她不由得輕輕打了個哆嗦，縮了縮肩膀。

江馳腳步一頓，毫不猶豫地脫下自己的外套，走近她，給她披過去。

夏栀下意識地擡手擋住，語氣裡帶着一絲緊張：“不用，我不冷……”

江馳的手僵了一瞬，眸子暗下來，“天黑了，沒人會看到。”

夏栀咬住嘴唇，沒有再說什麼，卻也沒有主動接過外套。江馳看着她，目光沉沉，卻不再多言，擡手将外套披到她肩上，指尖無意間觸碰到她的頸側，柔嫩滑膩，江馳立刻移開手。

外套很大，柔軟的布料帶着他的體溫，落在夏栀肩上時帶來一陣暖意。

江馳的手在夏栀的肩膀上方停頓了一瞬，像是在猶豫什麼，最後還是緩緩收了回去，努力克制住自己沒有将她的肩膀攬入懷中。

夜風吹過，外套在她身上顯得有些空蕩蕩的，襯得她的身影愈發纖細柔弱。江馳側頭看了她一眼，低聲道：“天涼了，以後出門多穿點。”

夏栀輕輕點了點頭，沒有說話，隻是擡手拉緊了外套的領口，低頭看着地上的落葉，繼續往前走去。

月光灑在前方的路上，投下兩道影子，長長的，卻始終沒有靠近。

這條路沿着學校的圍牆蜿蜒伸展，夜晚的冷風穿過樹梢，帶着幾分清涼。空氣中彌漫着秋日夜晚特有的靜谧，偶爾傳來一兩聲遠處小賣部卷簾門滑動的聲音，襯得周圍更加寂靜。

走到路口時，街頭卻是另一番景象。小攤販的吆喝聲此起彼伏，混雜着鍋裡冒出的熱氣騰騰。

賣麻辣燙的攤子上，竹簽整齊地插在不鏽鋼盆裡，熱湯散發着濃郁的香氣，吸引了不少學生圍在攤邊等候。

旁邊的水果攤燈光明亮，幾筐柑橘和紅彤彤的蘋果擺在顯眼的位置，攤主一邊整理水果一邊與顧客讨價還價。

不遠處還有一個熱飲小攤，白色的蒸汽袅袅升起，甜膩的香氣随風飄散。

玻璃瓶裝的牛奶整齊地碼在鐵架上，小鍋裡的熱飲冒着咕嘟嘟的泡，旁邊的黑闆用粉筆寫着熱可可、姜茶、奶茶等幾種飲品的價格。

江馳停下腳步，轉頭看向夏栀：“要不要買杯熱飲暖暖手？”

夏栀搖搖頭，輕聲道：“不用了。”

江馳沒有再問，直接轉身走向小攤。夏栀站在原地，看着他站在小攤前，微低着頭，燈光灑在他側臉上，線條幹淨分明。

熱飲的白霧升騰，籠罩在他周圍，将他輪廓柔化了幾分。他單手插在兜裡，另一隻手拿着手機，簡單又清冷的身影融在夜色裡。

攤主熱情地招呼着他，江馳低聲點了什麼，掏出手機付了款，不一會兒便轉身走了回來，手裡端着一杯熱氣騰騰的飲品。他遞到夏栀面前，“姜茶，暖胃的。” 杯壁上冒着一層白霧，微微燙手。

夏栀猶豫了一瞬，最終還是伸手接過，“謝謝。”聲音輕得幾乎淹沒在攤販的吆喝聲中。她垂下眼睑，手指環住杯子，杯壁的溫熱讓冰涼的指尖慢慢回暖。

江馳的目光落在她身上，看她捧着熱飲輕輕吹了一口氣，指尖因寒冷而微微發紅。他沒有再說話，繼續邁開步子，與她并肩而行。

不知不覺間，兩人走到了夏栀的公寓樓下。公寓樓下的燈光昏黃，将門口的石階映得柔和而靜谧，空氣中透着深秋夜晚的涼意。夏栀站在門前，伸手将披在肩上的外套慢慢脫下。

“謝謝”。她低聲說，将外套遞給江馳。江馳用手接過外套，但是眼睛卻一直看着夏栀，想說點什麼，但最終隻是默默點了點頭。

看着夏栀的身影消失在公寓樓道裡，江馳的腳步下意識地向前邁了一步，又硬生生地停住了。

這是第幾次這樣目送她走進公寓了？每一次的沉默告别，都像是在心裡留下一道疤痕，清晰又難以愈合。

江馳低頭看了看懷裡的外套，那是她剛剛穿過的，布料上還殘留着一絲淡淡的香味。他聞到那股熟悉的氣息，心中猛然一顫，像被什麼擊中了一般。

他緩緩擡起手，将外套抱得更緊了一些。他慢慢向前走着，腳步卻越來越沉。冷冽的夜風撲面而來，江馳擡頭望了望夜空，月色清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