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七一手摸着方才被敲的腦門,應聲乖乖接過了那帖子。那廂顧妙真也回來了,身後還跟着一個十五六歲的少年。
“夫子,你給了七哥哥什麼帖子?”顧妙真湊過腦袋去看,又驚呼一聲,“這不是玉淵詩社的帖子麼?夫子得了這帖子,倒悄悄收着,也不告訴我!”顧妙真平日裡可不是甚麼一驚一乍的性子,這會兒卻是坐不住了,全因這玉淵詩社可不是什麼尋常詩社,還是有些來頭的。
何七見那帖子上提着“玉淵雅會”這四個字,轉頭問道:“這雅會可是什麼稀罕事?”
顧妙真還未答話,就有一柄扇子搭在了何七肩頭,何七順着那扇子向上看,見是跟着顧妙真一起回來的少年,隻聽他道:“你才來不久,怕是還不曉得,這可是京城中的學子削尖腦袋都想去的詩會。”
說完,又問何七到:“你可知,這玉淵詩社是誰辦的?”
何七搖頭。
那少年将扇子在手中一拍,道:“是仁宗時的楊首輔。”
這創立這玉淵詩社的不是别人,而是曾經的首輔楊濟一手辦的。楊首輔曆仕三朝,當年仁宗,也就是當今聖上的祖父,繼位是尚是幼童,若不是有楊濟領其他臣子合力輔政,便不會有仁宗後來的朝政清明,這是内外臣民皆知的。
而玉淵詩社則是楊濟在京城準備春闱時與其他幾位學子一起結的。原本是為兩三好友之間的切磋,後來卻因為楊濟的詩才,引來許多慕名而來的學子。後來楊濟高中狀元,這詩社的人便愈發多了。
然入朝為官,結詩社便有拉幫結派之嫌疑,但皇帝卻因欣賞楊濟才學,準他繼續辦社。楊濟卻是退位讓賢,将詩社交到了另一名舉子手中,還定了詩社領袖三年一換的規矩。後來楊濟成為一代名臣,這玉淵詩社便更是名聲大噪,入社的除卻文人墨客,還有不少宗親權貴。這詩社辦到今日,已然是京城第一大詩社了,但卻是越來越難進。無數學子都想求一份玉淵雅會的帖子,能在這種詩會上斬頭露角,得貴人青睐,那後頭的科舉也能得不少助力。譬如前些年就有位探花郎,在詩會上奪了魁首,得了宣武侯青眼,把女兒許配給他,春闱前又親自指點,來年他便在殿試中拿了探花。
少年解釋這麼一通,何七也大概明白為何這玉淵雅會如此受歡迎了。
“這位是我三舅。”顧妙真等他說完,對何七道。又轉向李秉:“三舅,這就是之前同你提起過的何懷珮。”
何七朝李三舅行了個禮,還未開口,對方就先道:“不必多禮。我早聽真姐兒說過,臨江有位義兄,曾從匪人手裡救下她。原想着是個年長的,不想珮兄弟竟和真姐兒一般大。你我差不了幾歲,我叫李秉,你叫我秉兄便是。”
何七看顧妙真一眼,見她沒言語,便依言叫了聲“秉兄”。
招呼打完,李秉便盯着趙元禮那帖子問:“趙夫子,您這帖子是如何來的?我今兒可是好不容易才托人弄到了一份。”
趙元禮眼皮子也沒擡,道:“我早年也是這詩社的人。”聽那口氣,似是不願多提。他在國子監念書時,一心科舉,自然入過玉淵詩社,也去過幾回雅會。
“夫子您竟是玉淵詩社的?怎從沒聽您提過?您知道我和三舅都想去,今日七哥哥一來,您就把帖子給了他,夫子偏心!”顧妙真氣鼓鼓的抱着胸。
趙元禮哼了兩聲:“入社後,年年發這雅會帖子。後來我回了臨江,便再沒去過。前幾年到京城,去了一回,發現如今那雅會,多是些趨炎附勢之輩,去了也無甚意思。是以雖收了帖子,我也不樂意去。今日給小七,不過是想叫他出去開開眼,莫總小看自己。你想去,同小七一道去便是。”
“什麼?”李秉聽完,臉垮下來,從懷裡掏出一封和何七手上差不多的帖子,“這可是我好不容易才得來的。”李秉今日回了家,到處找顧妙真就是為了告訴她這事。
趙元禮卻是道:“既沒去過,去瞧瞧也無妨,年輕人多走動走動,不是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