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酒肆裡客人不少，承福來回跑得飛快，倒酒收拾桌子，手腳麻利得像隻猴子。

李流蘇站在櫃台後，慢悠悠地算賬，眼角餘光瞥見他又端着酒壺鑽進人群裡，嘴裡還笑嘻嘻地跟熟客寒暄了兩句，看着倒是混得挺開。

靠窗的那桌坐着三個錦袍男子，領頭的正是韓億安。自從酒肆開張後，他便成了這裡的常客，時不時便拉着朋友過來喝上兩盅。

三人飲得正酣，說話聲也大了些，話裡話外透着幾分調笑的意味。“韓兄，你為何總是拉着我們往這酒肆跑？怕不是和某位姑娘有了情況吧。”

“啧，我瞧着，該不會是……這位李娘子吧？”

此話一出，衆人頓時哄笑起來，韓億安一時沒反應過來，剛想開口解釋，旁邊忽然傳來一道輕飄飄的聲音。“哎，韓爺身份尊貴，咱們娘子又是個開酒肆的，哪敢肖想？”

幾人一愣，循聲看去，隻見承福正笑眯眯地站在一旁，手裡還穩穩端着酒壺，模樣倒是乖巧，語氣卻不緊不慢地補了一句：“不過酒客中的确有些人嘴上說得正經，心裡卻早就惦記上了，偏偏還要端着架子。旁人看着都替我們家娘子憋屈，沒頭沒尾地被人編排。”

話音落下，桌上幾人對視一眼，皆忍不住笑出聲來。

韓億安臉瞬間就紅了，眉心一跳，剛想說點什麼，偏偏承福已經一臉無辜地給他們滿上了酒，還不忘補充道：“來來來，莫耽誤韓爺喝酒。”

韓億安：“……”

這小子，牙尖嘴利得很。

李流蘇在櫃台後看得真切，忍不住輕輕挑眉。她平日裡做生意，免不得被人調笑幾句，向來是當耳旁風，随它去的。

可今日承福這番話，倒是讓她心頭微微一動。這小子，看着年紀不大，竟挺會護着人。

她擡眼看了看承福，少年神色自若，仿佛方才的言語不過是順口一說，李流蘇輕輕一笑。

酒過三巡，韓億安幾人終于起身告辭，李流蘇遠遠瞥見他走出門時，腳步還微微頓了一下，似是想回頭看她，又強行忍住了。

她嗤笑一聲，沒放在心上，低頭繼續撥拉算盤。

倒是承福，看着門口的人影徹底消失後，哼笑了一聲，走到櫃台邊上，語氣漫不經心地說道：“娘子，韓郎君這種人，絕非良人，可千萬别和他在一起。”

李流蘇挑眉，擡眼看他：“哦？怎麼個不良法？”

承福微微一頓，像是沒料到她會問得這麼直接，随即又笑了笑，語氣帶着幾分意味深長。

“娘子您想啊，他出身不差，家底殷實，偏偏日日往咱們這小小酒肆跑，朋友們調笑他，他也不急着否認。這要是真心喜歡您，早該痛痛快快表個态了，可他隻憋紅了臉，半句話也說不清，連帶着身份都叫人拿來說嘴。”

他說到這裡，故意頓了一下，慢悠悠地補充道：“這般扭扭捏捏，怕是連自己心裡想什麼都不清楚，您可别一時糊塗，被這種人耽誤了。”

李流蘇被他說得一愣，随即忍不住笑了：“合着你還替我操心婚事？”

承福聳聳肩，理直氣壯道：“娘子待我好，我自然要護着娘子。”

李流蘇啧了一聲，眼底卻浮起一絲笑意：“行吧，那你替我說說，該找個什麼樣的？”

承福眨了眨眼睛，想了想，煞有介事地說道：“至少得光明磊落，喜歡您就敢當着衆人的面承認，不會含含糊糊。”

李流蘇挑眉，輕輕點了點算盤珠子，若有所思地笑道：“聽起來倒是有幾分道理。”

承福得意地點頭，語氣笃定：“那當然，娘子您要信我，韓億安這種人，指不定哪天就被他家裡逼着娶個門當戶對的妻子，到時候哭的還不是您？”

李流蘇失笑地瞥了他一眼：“行了，别咒我了，快去幹活。”

承福嘿嘿一笑，轉身麻利地去收拾酒碗了，嘴裡還不忘小聲嘀咕：“我這可不是咒，是為娘子好……”

入夜，酒肆漸漸安靜下來，李流蘇坐在櫃台後，百無聊賴地翻着賬本，時不時瞥一眼窗外。

承福已經把店裡收拾得差不多，見她無聊，便湊過來問：“娘子，今日可還要炸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