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得久了,墨山閑忽道:“不然去看看罷。”
謝流光抓着窗楹遲疑:“可是我一看到他,我就想殺他。要是有時間,我也想折磨他,叫他嘗嘗靈火焚身的滋味。”
“不用肉身過去,我帶着你魂體遠遠看一眼,我看着你。”墨山閑也看着遠處的山峰,“沒有化神在場,我來帶你,應該也不至于被發覺。”
謝流光又猶疑了一下,轉身回來抱住墨山閑。
墨山閑回抱着他,片傾,便帶着他的魂魄離開了這件房間,上升到空中。
離得近了,愈發可以看清那山上擺着的浩大宴席,曲水流觞,一朵一朵蓮花盛着仙露瓊漿轉過人群,流水竟也浮在空中,随手可供人取飲。
人群最盛處,便是一個身着華貴道袍的青年,眉目清淺俊麗,随意豎着發,腰間佩着劍,手裡拿着酒,興極同人交談。
而與他交談之人,身上皆穿的是旁的宗門的道袍,大多是山海宗,也有斬山宗,不語宗,暗行宗等。倒是他身後候着的,皆是通天宗的弟子。
謝流光從未見過許承天。
秋飛燕和謝鴻影把他保護得很好,唯恐自己心生妒恨傷到他,從未讓他們見過面,甚至對方樣貌長相,行為性格,也隻字未透露給自己過。
但他現在見着了,一見便知,這人便是許承天。
和自己并不相像。
氣度倒也不凡,隻是眉宇十分慵懶。和人交談雖盛,但轉眼又帶了看輕。言談禮儀上佳,又極輕易把姿态做低,向他人懇求。
眉目倒是一等一的美,華貴的道袍隻是稱他,稱得他在一衆修仙者裡都難掩姿色。
和謝流光不一樣。
墨山閑也是頭回見這人,他看向謝流光,小謝年幼開始修煉,突破速度極快,故以肉身成長的速度也不快,自己照着他的魂魄捏的肉|體,直到現在都還有兩分少年氣。
小謝也很剛硬,筆直的像一把劍,一把朝天的劍,從不論上方是何物,隻知道向上斬,而不會求人,也不會那般懶散。
秋飛燕,還有謝鴻影。
眼光太差。
“渡劫巅峰……”謝流光仍然看着,輕聲說,翻手想握劍,手裡空無一物才記起現今是一縷魂體。
墨山閑握着他的手,又把他緊緊摟在身前,渾身靈力把他包裹住了。
謝流光仍在看,對方體内的根骨分明就是自己的,他雙手虛握,忽的道:“他的修為,有丹藥堆砌的結果,在大乘以後。”
大乘以前是自己的修為。
從前修煉,謝鴻影從不允許他使用丹藥,要他自己一階一階往上,打好根基,自己原來深以為然。
原來這也是計劃的一環。
他恍然驚醒,從前隻咀嚼那最後的背叛,最後的污蔑,原來仔細回想,一切都有迹可循,隻是從前太天真。
太天真大概也是在他們的計劃之中,養在宗門,鮮少讓接觸其他宗門的人,自己宗門的人也隻有一二親近之人,秋飛燕日日鞭策他上進,要他潛心修煉,放棄了無數玩樂,竟是這般結果。
他輕輕笑了。
他說:“前輩,我想看看他是什麼招式,我想知道他這般渡劫巅峰修為,能與我過上一招麼?”
“不要看輕他。”墨山閑說,“秋飛燕既然敢讓他接替你的位置,自然會把所有東西傾囊相授,也許多備了不少法器絕學,你也要當心。”
“法器絕學丹藥,我都沒有。”謝流光道。
“管他們作甚。”墨山閑把他翻過來,輕輕吻他,“要什麼,我都找給你就是,那幾個腌臜東西,不值當。”
謝流光就甜蜜地笑了:“嗯,謝謝前輩。”
“回去罷,也沒什麼好看的。”墨山閑就說。
謝流光點頭,下一瞬,他們便消失在了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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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天,你看什麼呢?”
許承天回過神,随意笑了笑:“沒什麼。”
他又看向了半空之中,不屬于自己的根骨躁動,他心下兩分不安。
但是謝流光已經死了,殘破的魂體進入萬鬼淵,無人能出來。
他甯下心緒,重新取了酒,向身旁之人舉杯。
對,謝流光已經死了,隻有自己還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