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獵将至,西甯王也到了京城。
禦賜的府邸距離嘉然戲院并不遠,暮雪煙并未留心,她這幾日一直忙着在嘉然戲院和分院之間來回,根本顧不上觀察前朝之事。
嘉然分院終于如約開張了,由于地段确實不錯,開張前幾日的生意居然比主院還要好上許多,暮雪煙忙到焦頭爛額腳不沾地,每夜回到主院便睡了過去。
這日晨起,才梳妝完畢,打開院門,便看到孫洪站在外頭,見到她出來,方換上一副喜氣洋洋的笑容,伸手遞了一個小盒子出來。
“王爺說,聖上春獵的日子定下了,便是明日出發,七日後方才回來。”他看了一眼暮雪煙的臉色并無不滿,這才繼續說道:“王爺說,也從未送過暮小娘什麼東西,這是從之前的嫁妝單子裡找到的,姑娘請過目。”
暮雪煙打開盒子,隻見赫然一對鳳血玉镯,玉質順滑,色度晶瑩而無雜質,一看便是上等品。
暮雪煙本要拒絕,孫洪笑道:“暮小娘若是不接,便是要了老奴的命了。”
他不待暮雪煙有進一步動作,便轉身上轎離去了。
馬車已恍然走出很遠,暮雪煙還在原地站着。
細思片刻,她仍回來,将這一對玉镯收進了庫房裡。
有時候,她對林長宴的心意不能說不感動,可總有一種無處釋懷的滞澀感。像是拿着畫筆久了,卻不落到紙上去,二胡聲音響徹許久,卻不見戲腔傳來。
許是她心中清楚,再缱绻的感情也隻是昙花一現罷了,她終歸不屬于這裡。
那麼他對自己的這點子好和壞,都隻能是過眼雲煙。
忙了一上午,暮雪煙随意用了幾口飯,待會兒還要排出下午的活,她對着眼前的紙張沉默了一會兒。
正想着,忽然見雲華走進來,說有位夫人在外頭等她。
暮雪煙走出門來,見西甯王妃換了一身華貴的裝束,正嫣嫣笑着在門前等她。
暮雪煙吃了一驚,忙親自招呼了人進來,選了二樓最大的一間包房,請西甯王妃就座。
聽着外頭徐徐傳來的戲腔,西甯王妃環顧四周,點頭贊歎道:“果然是好地方。”她又看向暮雪煙:“妹妹當真是人中翹楚。”
“王妃過譽了。”暮雪煙笑道:“沒想到您還能來看我。”
上次在西甯王府見面後,她對這位西甯王妃并沒有什麼印象,隻記得她委委屈屈道歉的樣子。
若真如她表現的那般,那麼她似乎也算不得什麼壞人,隻是犯了錯的人罷了。
倒是不知道她來是為了何事,暮雪煙才要問,隻聽王妃笑道:“我本來也是閑着沒事做,王爺明兒要去春獵,我隻當出來走走。”
“聽說你在京城開了戲院茶樓,我便想着過來看看。”西甯王妃笑道。
看她的神情,似乎對京城并不熟悉,也沒有什麼相熟之人,所以第一反應便是來尋暮雪煙。
“王妃大駕光臨,是嘉然戲院的福氣。”暮雪煙招呼人将好菜好茶上了來,房間裡一時間寂靜無聲,待服侍的人都退去了,西甯王妃才湊上來。
“怎麼樣?”她悄聲說道。
“什麼?”暮雪煙不明所以。
“他待你如何?”王妃換上了一副悲天憫人的神情問。
“誰?”暮雪煙有些尴尬。
“還能是誰。”西甯王妃暗中拉了一把她的衣袖,俯下身說道:“我都聽說了,他待你不好,你新婚之夜逃出來了,後面又被他……”
她皺着眉,發出“啧啧”的感歎聲,一邊嫌棄道:“他看着一本正經,私下卻是這樣的人,真是……”
暮雪煙不知道如何是好,隻好低着頭不吭聲,半晌才說道:“王妃嘗嘗我們這裡的新茶。”
她端起茶來喝一口,贊歎道:“好茶。”
随即又拉了暮雪煙的衣袖,繼續問道:“若你想再逃,可以和我說,我想法子将你藏到西甯王府,沒人知道的。”
暮雪煙禁不住笑起來,這個西甯王妃倒有些意思。
王妃眉眼間染了愁容,又輕歎道:“畢竟事情是因我而起,若非當日給你下了藥,你也不會落到今日這般田地。”
暮雪煙見又扯到這段話題上來,不禁想要解釋,但見王妃好像想起了什麼,雙眼放光。
“對了對了。”她從袖内掏出一個信封,塞在暮雪煙手中:“瞧我這記性,竟忘了來尋你是為了什麼了,光顧着說話了。”
“這是?”暮雪煙有些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