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蕭關隻見他身形閃動,打開窗戶一躍而出,還有閑心回首朝雁蕭關揮揮手,随即毫不留戀從窗前消失。
雁蕭關狠狠低罵一聲,一時間說不清心中是個什麼感想,隻覺陰溝裡翻船,看來先前闳予珠會将明幾許撞到運河裡,也不單隻是闳予珠的原因,明幾許這拱火的能力怕也功不可沒。
或許是自覺在闳家大宅中,沒人敢膽大包天上闳家鬧事,除了院子各處關鍵之地有護衛守着,整個闳宅隻有幾隊護衛交叉巡邏。
明幾許撐在檐角,冷眼看着底下一隊護衛經過廊下,聽着齊整的腳步聲靠近拐角,慢慢遠去,他手上力道微松。
忽而,腳步聲齊齊頓住。
一道人影越過廊橋行來,來人身穿鴉青色外袍,頭戴烏色小冠,墨色長纓系在颌下,清瘦眉間一道深痕。
明幾許停下欲落下的腳,身形完全藏在房檐下的陰影中。
“老爺。”
明幾許眼一眯,這便是闳家主事之人?
他以腳抵在屋檐下的夾角上,身體懸空,聽着底下腳步聲逐漸靠近。
護衛方才從地上起身。
闳成餘腳步微帶急促地從明幾許身下行過,正當要錯身而過之時,明幾許陡然察覺腳底與廊木相接的位置止不住往下滑。
些許粉末漆灰緩緩往下落。
闳成餘隻覺被風中的微塵迷了眼,停步揉了揉眼尾,眨眼的功夫,寂靜間,他耳朵輕動,察覺到一絲不同尋常的風聲。
明幾許眼疾手快,抓住從懷中滑落的藥瓶,眼睛緊緊盯着底下的身影。
眨眼間,兩人同時動作。
闳成餘向前疾跑兩步,高聲道:“快來人。”
明幾許一躍而下,矯捷地撲向闳成餘。
闳成餘一邊跑一邊轉過頭,一人目眦欲裂,一人眼如寒霜。
“老爺。”“大膽賊人,莫想傷人。”
所有人同時撲向闳成餘。
明幾許袍袖一振,手掌拍在闳成餘肩頭,闳成餘登時往後摔出兩步,砸在院中石闆上,激起漫天塵屑。
腳尖點地,明幾許身形微移,與護衛揮起的刀鋒擦肩而過,電光火石間出現在闳成餘身前,他微彎着腰,揚起的手掌輕悠悠往下拍去。
沒人懷疑他這一掌的去處。
闳成餘眼眶瞪大,一眨不敢眨,轉眼間掌心已至眼前,卻募地頓住。
所有人目瞪口呆。
明幾許連個停頓都沒有,借着所有人呆愣的一刹那,轉身躍上房頂。
闳成餘回過神來,不知哪來的力氣,一翻身爬起來,忍着疼痛喝道:“追。”
與此同時,闳予珠房間。
打開的窗扇似乎還殘留着方才翻過去的那道身影,可事實上,除了床上的闳予珠,隻剩下雁蕭關時高時低的呼吸聲。
他深吸口氣,冷靜下來,飄忽不定的心神移到房中的另一人身上,這才注意到闳予珠臉上的潮紅正漸漸褪去,急促的呼吸變得平緩。
面上的病氣雖未完全消失,比之方才卻減輕不少。
雁蕭關心中震驚,詫異低語:“她莫非還真是位仇将恩報之人,鬼鬼祟祟跑來闳府居然不是為了報仇,反倒是為了救仇人?”
半刻鐘的時間,雁蕭關将近癱瘓,度日如年,終于,他緩緩動了動肩,雙手一撐,蓦地站起身,随即滿臉認真地湊上前仔細看,心中嘀咕道:“還真是好了?”
他眉頭微皺,薄而鋒利的眼皮擡起,卻見床上的闳予珠眼皮顫動,像是就要醒過來。
雁蕭關眼瞳一縮,眼疾手快撿起地上的布巾,顧不得布巾上新鮮的腳印,反手将下半張臉圍起。
驚險萬分間,他總算趕在闳予珠睜開眼前完成了一整套行雲流水的動作。
闳予珠眼神迷茫,一道看不清面容的男子身形撞進她眼中,她迷蒙的精神立時清醒,厲聲喝道:“什麼人?”
雁蕭關眼尾一抽,藏在破布下的笑容堪稱尴尬:“咳,我說我是無意間進來的,你信嗎?”
闳予珠給他的回應是一聲高過一聲的高亢尖叫。
聽見房外淩亂腳步聲逐漸清晰,雁蕭關急退兩步,飛速道:“抱歉,真是無意之舉,唐突了,我這便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