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蕭關默然,以大梁朝律法,他還真不能将闳奇新怎麼樣。
明幾許好整以暇上前:“闳姑娘似乎尙有未盡之言?”
闳予珠狠狠望去。
雁蕭關生冷神情下藏着憤怒,但他沒有忽視闳予珠神情間的異常。
闳奇新驚恐看向闳予珠,她還要如何?他不知,他此時的神情與方才元信安絕望神情幾乎如出一轍。
“不止如此,我還要狀告大哥藏匿幼女,”想到還在雁蕭關手中的赫宛宜,闳予珠克制住心中種種瘋狂念頭:“賞玩淫樂。”
一石激起千層浪,闳家丫頭不算什麼,可藏匿淫玩幼女卻不同,雁蕭關面色鐵青。
“難道也是闳家丫鬟?”
“不可能,怕是不知從哪裡拐來的。”
“許是買的也不一定。”
百姓的讨論聲聲聲入耳,闳奇新掙紮着欲要辯駁。
雁蕭關給身旁神武軍使了個眼色,一人上前,捂住他口鼻。
闳予珠話聲不歇:“幼女藏在甯建寺,甯建寺地處天都都城外,香火不旺,人煙少,不引人注意。”
她用平常的語調吐出讓人膽寒的事實:“甯建寺的和尚負責看管處置幼女,一旦有幼女受不住身死,便會被丢棄在獅子崗,亦或是直接扔進溧河。”
溧河是玄禦河的源頭,若說玄禦河船舶川流,溧河便是百舸千帆,天都南北西三面環抱溧河,溧河寬闊,大魚小蝦不知凡幾,幾具幼女屍骨扔進去連個水花都激不起就會被魚蝦分食幹淨。
甯建寺就在溧河不遠處,翻過山坡便是獅子崗,可真是個方便毀屍滅迹的好地方。
雁蕭關怒極反笑,眼底兇悍之氣猶如利劍刺向闳奇新。
闳奇新被士兵捆抱着,身體止不住地打哆嗦,眼睜睜看着雁蕭關猶如山嶽高大的身體步步逼近,不過眨眼間,他的身體被已被雁蕭關一把提起,抵在了牆壁上。
“咳咳……”闳奇新奮力掰着卡在咽喉上鐵鉗般的手掌,“殿下饒命。”
手臂肌肉繃成彎月,雁蕭關單臂舉起闳奇新的身體,砰一下又将他摔在地上,沒給他絲毫喘息餘地,又是一拳砸去。
闳奇新抱着頭,蜷縮成一團,哀嚎聲越來越低。
直到這時,闳予珠才回過神來,快步過去撲伏在闳奇新身上:“大哥。”
雁蕭關站直身,硬挺的面孔讓人看一眼都覺得膽寒。
闳予珠匆匆查看闳奇新周身傷勢,見他短短時間偏體鱗傷,憤怒回頭:“五殿下,就算你是皇家血脈,也不能無故毆打朝臣,我定要禀明太子,禀明太子妃。”
“無緣無故?”雁蕭關居高臨下看着兩人,“豢養淫樂幼女,緻死後毀屍滅迹,你該慶幸我沒有當場殺了他。”
闳予珠将人護在身後:“隻是群卑賤的寒民賤口,能得大哥寵幸她們就該感恩戴德。”
大梁朝貴族、良民、賤口之間泾渭分明,高門貴族自來看不上良民,地方豪強和富商巨賈見了高門也得卑躬屈膝,更何況是身賤命輕的賤口,打殺了也無處申冤。
事實如此,可聽在衆人耳中難免刺耳,若非北獄衙役攔着,堂外百姓的唾沫都能淹了她。
雁蕭關牙關緊咬,冷眼以對,片刻後,他厭惡地将眼神抽離:“将他們壓入監牢。”
他惡狠狠看向北獄獄卒:“要是讓他二人逃脫,你們便拿命來替。”
“神武軍。”
“在。”
雁蕭關:“整軍,去甯建寺。”
“是。”
知曉他的目的,百姓們紛紛讓開身,望着他的眼神卑微。
有士兵将萌萌牽了過來,雁蕭關竭力平複心中憤怒,翻身上馬後,垂眼看着明幾許。
明幾許不知何時就出現在了他身旁。
“你還不走?”雁蕭關狐疑地眯起眼。
明幾許擡頭望着他,脖頸在雁蕭關的視線下彎成了一個優美的弧度:“戲還沒唱完,我舍不得走啊。”
雁蕭關捏緊缰繩,到了這個時候,他就算是個傻子,也該知曉明幾許的目的——毀了闳家。
一方偏遠之地來到天都的刺史之子,說起來好聽,可在天都高門看來,不過隻是刺史與蠻民生下的雜種,地位不說比之賤口,反正是越不過良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