緊趕慢趕這個時候才将流民安頓好,大柱先去了一趟郡府,結果撲了個空,從留守的神武軍處知曉了雁蕭關去向,才又趕來天坑,一跨進門便頓住腳步。
因為終于有了救治青城患病百姓的藥方,種大夫過于興奮,說話的聲音可不小,他在屋外遠遠便聽見了他贊歎的聲音,疫病能解決他自然也覺高興,可他無論如何也沒想到解決疫病的人居然會是……明幾許。
與他态度不同,陸從南和眠山月對視一眼,一人一鳥如出一轍的傻白甜,還是個看臉的,一直不覺得明幾許是惡人,隻是他們也不能解釋明幾許做出的事情,在孫起元等人一次次怨怪他時,唯有沉默。
大柱早便發現了陸從南的想法,瞥了一眼面露高興的陸從南,歎了口氣,或許心思單純的人直覺真的較尋常人更準。
雁蕭關這時也看見了他,看了過來,大柱大咧咧走過去道:“王爺,城外流民已全部安頓好,兄弟們給他們搭了兩個大窩棚,男女各一方。”
他頓了頓,又道:“有看天氣的流民說,近些時日青城都無雨,窩棚足以讓他們落腳。”
種大夫勉強分了一絲心神在大柱身上,滿臉疑惑,一時沒反應過來:“流民?什麼流民?”
孫起元這才勉強抑制住複雜的心緒,滿心喜悅将城外發生的事說了,又道:“……種大夫待會進去天坑,可千萬别忘了同官大人說一聲,城外的流民解決了,再将此次疫病解決,日後青城定能順風順水,欣欣向榮。”
種大夫在青城生活了幾十年,一生沒娶親,孫女種略紅并不是他的血脈,而是他在城外撿來的,他自然知曉流民的存在,曾經還猜測過,種略紅或許便是最早一批流落到青城的流民的孩子。
他待種略紅視如己出,種略紅對他更是全心全意,這份感情早已讓他不在乎種略紅的來處,自然沒有追根究底。
此時聽孫起元在身邊絮絮叨叨,想到流民往後有了去處他也欣喜不已,走到雁蕭關跟前,躬身行了一個大禮:“王爺大善。”
雁蕭關立即扶起他:“種大夫不必如此,各取所需罷了。”
或許就陸從南和眠山月懂他他這話隐含的含義,不過他也沒多說:“既然已有解決疫病的藥方,就别多耽誤了,早些将藥熬出來,百姓也能少受些苦。”
“是,是。”衆人連忙應聲。
拿到藥方時,雁蕭關便有預感,在來的時候,他将明幾許留下的藥材一起帶了過來,此時自然派上了用場。
城外高山和碼頭邊同時升起屢屢炊煙,河邊飄着麥粥香味,流民排着隊望着前方,止不住的口水直流,吞咽的聲音此起彼伏。
而在高山的天坑内,彌散開來的卻是讓人忍不住苦起臉的藥湯味。
尤其是成排的藥爐同時熬起藥時,那味道簡直讓人退避三尺,周圍人卻裡三層外三層望着藥爐,眼冒綠光,恨不得早早撲上去,好能得到第一碗藥汁。
攸關性命,他們早便迫不及待。
而一道身影就屹然挺立在藥爐前面,那是隻需要看一眼就感到心安的存在。
因為雁蕭關的存在,他們按捺住了争搶的心思,等着他的安排。
這時,官相旬拿着一本冊子急匆匆走過來,一看見雁蕭關,便揚起一抹笑容遞過冊子:“這是按照病症輕重緩急列出的名冊。”
雁蕭關接過,上面的人他雖一個都不認識,不過他還是認真的一一翻看。
不多時,種大夫便滿頭大汗将藥爐中的藥汁倒進碗中。
雁蕭關也将冊子翻回了第一頁,看着上面的第一個人名:“李大。”
圍着的人群中立即有一隻手高高舉起:“這,李大是我爹。”
一個少女迫不及待走到前面,接過官相旬遞給她的藥碗,滾燙的藥汁讓碗壁變得灼熱,她不顧手心的灼燙,牢牢将藥碗捧在手心,碗上方飄起的白霧熏地他眼冒淚花。
雁蕭關記得她,那日擡大石時刻準備上前幫他砸盜匪的少女之一。
她神情堅毅,看着面前的兩人,深深彎了彎腰:“謝謝王爺,謝謝官大人,等爹好了,我讓爹來給你們磕頭。”
說完,她便捧若珍寶的端着藥汁往裡面安置病人的地方跑去了。
雁蕭關笑了笑,繼續叫道:“王二。”
人群裡擠出一人,沒有人搶奪,所有人都按照雁蕭關叫出的人名一個個依次上前,端過藥汁後說出的話同一開始的少女幾乎一模一樣。
雖然這些人并不是雁蕭關的封地子民,可也是大梁人,受着他們的感恩,盡管一開始雁蕭關并沒想要獲得什麼回報,也止不住心頭發熱,他們這番辛苦到底沒有白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