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回天都?”大柱油滑性子,難得如此不知尊卑,居然在雁蕭關面前叫出了聲。
“是,你去尋出神武軍中身手最好的百人,與你一同護送種大夫回天都,确保他能平安順利見到陛下。”雁蕭關面色嚴肅。
從雁蕭關的态度看出了事情的嚴重性,大柱當其收斂神色,鄭重應道:“是。”
他猶豫了一瞬,問道:“日後我們便就留在天都了嗎?”
雁蕭關看了一眼他,笑問:“天都繁華,你們還不願?”
大柱猛然搖頭:“自然要跟随殿下,兄弟們絕無二心。”
雁蕭關笑着拍了拍他的肩:“隻是讓你們護送種大夫一程,待他将東西交到陛下手中,你們快馬加鞭追上來便是。”
大柱這才笑了,前幾日他還想着要好好做事,這不,機會送上來了,他自然要好好把握。
兩日後,城門初開之時,大柱一行人便悄悄帶着種大夫踏上了回天都的路。
他們此行目的除了雁蕭關知曉,連種略紅都隻知種大夫有事需離開,卻不知緣由。
總算将青城所有事物收拾好,官相旬來郡府後院請雁蕭關赴宴時,才知種大夫已不在此處。
他隻略問了問,隻當種大夫醫癡發作,又去哪座深山采藥去了。
離别在即,雁蕭關沒有拒絕,一場好宴賓主盡歡。
宴後,出發的時日也到了。
仍然是長長的一行車馬,雁蕭關行在最前,身後跟着的神武軍和瑞甯等人井然有序。
官相旬與孫起元等人一路将雁蕭關送出城門,天色尚顯昏沉,本以為再無他人知曉他們離去的消息,可城門方一打開,便見城外人頭攢動。
城内各處街巷也在突然間亮起燭火,挨挨擠擠的百姓湧現在街角巷尾,唯有雁蕭關與神武軍周圍隔出一片空地,猶如人海中的一葉扁舟,被裡外包在了最中央。
弘慶帝扶着車窗往外看,外面送行之人居然一眼看不到頭,她對着一旁的瑞明笑道:“怕是整個青城的百姓都趕來送别殿下了。”
瑞甯笑得合不攏嘴:“我看也是。”
官家大小姐站在最前,而在她左右,還有無數雁蕭關看着面熟的面孔,都是從天坑裡面保下一條命的百姓。
一老者走出隊伍,他佝偻着脊背,卻奮力擡着頭,雙眼含淚:“草民恭送殿下,願殿下此去一路平安,日後福壽綿長,澤被千裡!”
送行的百姓們不舍其了,卻自發的挪動身體,為雁蕭關的出行讓出了一條道來,一點不想為他添麻煩。
雁蕭關未曾下馬,隻幹脆的沖官相旬等人擺了擺手,又朗聲沖百姓笑道:“日後有緣再會。”
行至碼頭時,已被通知今日就要出發的北境流民早已翹首以盼。
破家值萬貫,流民雖未在青城外置下一個家,可就算是一個棚子,裡面的東西他們也不舍扔下,個個背着行囊,抱着孩童,由神武軍安排着走上了大船,滿眼藏不住的期盼緊張。
船是官相旬安排的。
蘇六奇及其同黨被抄了家,旗下商隊自然也不能幸免,明幾許隻将蘇六奇安排過來送神武軍的船劃走了,可蘇六奇作為青城一霸,又把控着青城與順州往來的船隊,旗下船隻遠遠不止那些。
此時河面上飄着足足有近百艘大船,裝下雁蕭關越來越龐大的隊伍也綽綽有餘。
雖已道别,青城的百姓卻一直送到了碼頭,一直到船駛離岸邊,也不舍離去。
雁蕭關望着碼頭越來越遠的百姓,千裡送行,終須一别,緣聚緣散,沒必要做出依依不舍的姿态。
绮華站在他身後半步遠處,笑看着他道:“莫非殿下是還舍不得官老爺的好酒?”
一旁官修竹與種略紅相扶着眺望着碼頭,聞言轉過身來,笑道:“殿下不必不舍,父親知曉殿下喜愛,早已在昨夜将家中所有美酒搬上船,盡夠喝了。”
離了青城,種略紅的膽子都大了些:“若是不夠也沒關系,我會釀酒,等到了交南,得空釀一批出來便是。”
绮華走到她身旁,挽住她的手臂笑道:“好妹妹,可别慣着這群漢子,他們慣會得寸進尺。”
雖然在青樓待了許多年,绮華身上卻沒有煙花女子的風塵氣,她雖從不避諱,可看雁蕭關待她的态度,就算知曉她前塵的神武軍,平日裡混不吝的兵痞子到了她面前也不會放肆。
且一路行來,她行事作風被衆人看在眼中,一舉一動盡得雁蕭關真傳,雷厲風行的模樣更是讓神武軍不敢輕視。
不知道的還當她是大家女子出身,她又生得一幅好相貌,能在美色遍地的天都楚館赢得魁首,放在青城自然也是豔壓群芳。
種略紅先前哪裡見過這等美麗的女子,先前已被她的美色晃花過眼,現在再看,還是看直了眼,放開官修竹,乖乖被绮華牽着往一邊去了。
船隊行在寬闊的河面上,天公作美,無波無浪,一路向南。
《防疫手冊》已被護送去天都,雁蕭關算是放下心中一顆大石,此時才惦記起又不知野哪裡去的眠山月。
這幾日眠山月有些不對勁,對着他時總是欲言又止,得意的模樣看着就不像是在做什麼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