盤卧在冰棱上的東方既白本來在看戲,這操閑心的小丫頭屬實沒什麼本事,但是可憐兮兮垂頭的模樣,還是讓他起了幾分恻隐之心。
他本來打算出手救一救了,誰知道她卻突然發了狠,硬是将局面控制住了,嘴裡滿是鮮血的狠厲模樣連他看了都心驚。
隻是對付那等還沒長全的妖物,居然也要傷成這樣。
修仙界果然要亡了。
東方既白盤蜷着身體躲在樹幹陰涼處,看向躺在樹下手中還緊緊握着一把短匕的人。
倒是長了一副得天獨厚的好相貌,風華清靡,清極也豔極。
隻是可惜了,繡花枕頭一個。
中看不中用。
東方既白興緻寥寥地擺了擺尾。
斜陽餘晖裡,秋風卷着霧岚将山谷寸寸撫過。明月枝在夢寐中聽到似乎有人喚她,眉頭微掙想要醒來,但是靈魂卻不由自主地走向更深的夢境。
東方既白垂着眸子看着這個已經昏睡了一整個下午的人,在想她是不是已經八百年沒睡過覺了。
這一覺都快睡到天黑了。
山外面人聲鼎沸,她在這裡呼呼大睡。
東方既白見不得這人睡得這般好,隻希望她趕緊跟着她那一幹叫叫嚷嚷的同門同宗離開此地。
迷魇谷雖然危機重重,可是天材地寶不少,加之等閑人迹少至,很适合休養。
于是玉色的尾巴輕點,一簇小小的紅色日光躍進了明月枝手腕上的血窟窿中。
一閃而過的白色衣角…
夢境破碎的那一刻,明月枝又一次從針紮似的疼痛中驚醒過來。
醒來時天空橙紅橘黃映成一片,微風霞光裹着額角的汗珠滑落,流連在她尚有幾分迷蒙的臉上。
天光浸潤裡,顯出一張讓人移不開目光的臉。長睫如鴉,眉似春山,唇若含丹,是個極豔麗的長相。
偏生又長了雙明澈如秋水的眼眸,倒硬生生将無邊豔色壓了下來,并不叫人覺得脂粉氣濃。
反而好似自旖旎绮豔裡長出了一身清标傲骨,似冷月生暈,芳華覆雪,當真豔極也清極。
明月枝在漸沒的殘陽裡回神,她暈過去的位置很好,正好在一棵大樹下,沒被日頭曬着。适才晚風吹來青草的味道,她才覺得有些恍惚。
以前練功後,她最喜歡的就是躺在修煉台上看落日霞光。
起身的時候碰到了手腕上的傷口,明月枝低頭一瞧,才發現那塊被連皮帶肉扯下的傷口已經開始愈合了。
明月枝看着傷口,眉間微攏,有些疑惑。
上一世她受傷後可以恢複得這麼快嗎?她隻記得那時因為全身凍傷休養了一個月。
又盯着傷口看了半晌,明月枝才自嘲般輕輕一笑。難道因為上輩子毀金丹剝靈格後做了那麼久的人血更漏都沒有死,體質反倒增強了?
思考不出個所以然來,明月枝索性放一旁了。再次聽見遠處的山谷裡有人在喚她名字,聽起來人數不少,想來是傳訊符的消息被帶到。
迷魇谷出現幻水妖一事已經傳開,衆人來尋。
明月枝扶着旁邊蔽蔭的大樹穩住身體,準備同人彙合,轉身之時被黏住了目光。
她看見了那條讓她牽腸挂肚的小白蛇,此刻正懶洋洋地卧在她頭頂蔽蔭的樹枝上。
尾巴尖時不時晃動,如同一尾小鈎,時而垂釣,時而卷翹,慵懶又輕佻。
竟有些不像蛇的姿态了,反倒像是…某種狡猾的走獸。
明月枝看得有些入神,一雙秋水眸目不轉睛。
小白蛇像是被看惱了,那雙漂亮得仿佛由冰藍色碎琉璃妝點的曜目微微眯起,雪鱗覆蓋的小腦袋嫌棄地轉了個方向。
明月枝這才回過神來,尴尬地輕咳一聲。不知是不是多心了,她總覺得從小白蛇這不多的動作中看出了幾分不屑。
不過她不在乎,反而很高興,于是一個飛身又從樹上将它薅下來了。
東方既白:“……”
“你沒死啊。”一張如玉的臉不斷湊近,笑靥似雨後初晴粉做的桃花面,腮凝新荔,宜嗔宜喜。
東方既白擡頭看着這個跟他眼對眼的小丫頭,聽着她說出的話,一時無語凝噎。
“……”
你才死了,你都差點凍死了。
明月枝拎起小白蛇打量一番,确定似的點了點頭:“看樣子沒毒,那我養你好不好。”
她想這小白蛇如此精緻小巧,玲珑可愛,定是誤入了迷魇谷這樣危險的地方。
連條毒蛇都不是,說不準就被什麼怪物當零嘴吃掉了。
還是讓她養着吧,靈果靈露管夠。
那你可能養不起我,東方既白翻了一個白眼。隻是如今他這樣嬌小可愛,眼睛發揮的空間實在有限,反正明月枝沒看出來。
在明月枝看來,這長條似在撒嬌,當真可愛得緊,長得又精緻,忍不住多摸了幾把。
明月枝從頭盤到尾,東方既白被激起一身雞皮疙瘩。要不是他現在虎落平陽,他定要叫這顆膽大包天的蘿蔔秧子好看。
急着去彙合,明月枝隻摸了兩把,便将小白蛇塞進了袖囊裡:“先進我袖囊裡,乖乖的。”
說完還特意拍了拍小白蛇的尾巴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