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枝是被一團影子砸進淬體陣的,砸進來的時候她手裡還抱着個小師妹。幸好最後陣門關上的時候她看見了師姐,她在一片眩暈中将手中的小師妹遞給了師姐。
沒有時間感歎自己進來得如此輕松,連周圍的師長都沒攔住。
明月枝摸了摸自己的腦袋,起身後,才看清楚剛剛砸到她的那一團影子是什麼。
是條蛇。
她的。
好像暈了。
明月枝搖了搖小白的頭,确定沒有死:“小白,你怎麼到這裡來了?”
她記得早上從豐年小築離開的時候,小白還在睡覺。
她同小滿說了她屋裡養了小寵物,讓她閑暇之時幫忙帶去玉清谷養着。
她将小白從迷魇谷帶回來後,小白在她視線所及之時,都是在睡覺。
隻有時常被喝光吃光的靈露靈果提醒她,小白會吃東西。
但她這幾日實在太忙,在修煉場也隻是點到為止,因此沒有帶小白出門。
隻是她沒想到,小白會自己出現在這裡。
大概還是養出感情來了,自己偷偷跟過來的。
明月枝捧着小白喃喃自語:“怎麼辦,蛇能過淬體陣嗎?”
盯着閉目養神的小白看了一會,明月枝将它盤成一團,塞進了自己的袖袍裡。
随即還沒起身的功夫,又将小白從袖袍裡倒騰出來,塞進了衣襟裡,隻露出了點尾巴尖。
東方既白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被悶在一片天缥色的衣料裡,他自然知道這是誰慣常穿的。
隻是從前被放在袖袍中時從來不會這般擁擠。
也不會這般綿軟。
他從衣料中費勁将腦袋扒出來,才知道自己身在何處,不禁僵住。
“……”
這小丫頭真有毛病。
東方既白氣得要死。
如果怒火有實質,這會明月枝已經被燒着了。
此時身長六寸六的小白蛇張牙便往明月枝脖頸咬去,隻盼能一口咬死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頭。
明月枝正在聚精會神研究這個陣法,她進來得晚,其他同門早進去了。
“别鬧,小白。”餘光瞟過一抹白,約莫是東方既白将将從一片眩暈中醒過神來,也可能是明月枝手上速度太快了。
反正明月枝自一伸手便輕易捂住了小白蛇往她脖頸處的牙口。
一時又覺得手感好極了,于是幹脆席地而坐捉着小白盤了一會,見小白正梗着脖子目光炯炯地看着她,不禁笑了笑。
在明月枝眼裡,小白實在是條太好看的蛇,通體是雪白的玉色,背上那抹胭脂紅奪目吸睛,卻沒有任何粉飾塗抹的矯揉,更像是雪後初晴的日光照耀在覆滿山林的皚皚白雪上,冷淡裡氤氲着天然和煦的暖意。
鱗片小小個,精緻又圓潤,真是挑着長的,手感軟軟的,溫溫熱熱,雖然這一點她一直覺得很奇怪。
總之,真真可愛極了,沒有一處不是她喜歡的,她算是撿到了個寶貝。
明月枝愈看愈喜歡,一時沒忍住,捧着小白的尾巴親了一口,盤好又塞進了自己的衣襟裡。
認真去看陣了。
視線再次被缥色衣裙占據時,東方既白仍舊沉浸在他被人親了尾巴的驚吓中,卷起尾巴一時不知道應該作何反應,隻好随便明月枝擺弄,直到僵作一團。
他才後知後覺自己好像是被明月枝輕薄了。
明月枝可不知道小白蛇的想法,将小寵物撸了個盡興後,便隻自行探查這個大陣。
她曾經在藏書閣中看過有關淬體陣的記載。
書中記載淬體陣化用自上古時期的一個殘陣,那個陣法乃上神為除疫所設。
傳說上古時期,仙魔大戰後三界突然傳出了一種疫疾,此疫流傳甚廣,所害頗多。上神因此設了此陣,用以淬煉魂體,為三界祛除疫疾,其内世界三千千,可納千萬人。
當然這是上古的傳說了,其間或有添油加醋,未必準确。
但殘陣确實在千年前重現天日,一時間衆人都為之驚異。但可惜的是,陣法已過幾萬年之久,殘破不全,陣法宗師皆認為無法将其補全,隻能當做神迹瞻仰。
玄微宗當時有一位弟子,靈體斑駁雜離,沒有修煉的資質,卻在陣法上有極高的天賦。他察覺這殘陣還有可用之處,棄之可惜,因此費心修補。雖然不能複原為淬煉魂體的陣法,卻衍變成了淬煉靈體的陣法。
他自己便是入陣的第一人,結果也的确證明了經他修補後的殘陣具有淬煉靈體的效果。
千年前修仙界許多修士都對此事嚴厲批判過,認為這名弟子篡改了神迹,應當遭受譴責懲罰。
最後同樣是經過一場疫疾,一場蔓延在修仙界的邪疾,讓許多修士的靈體染了濁氣,那個修補後的殘陣成了許多修士的祛濁良法,修仙界才逐漸接受了這個陣法的存在,并将此陣命名為淬體陣。
神迹為筋骨,補綴為血肉,救了修仙界于水火,修仙界便将其當做是上古神祇留給後世的一份饋遺,一直流傳至今。
隻是殘陣原址位于東海之濱,九百年前,便再次沒入海底,尋不得了。
現在留存于各大宗門中的淬體陣,皆是從當年的殘陣上拓印過來的,效果不如原來的陣法,裡面的情況也比不得原來的陣法平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