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姑娘…”門外聲音敲得似擂鼓。
明月枝懶懶地披上衣裳,紅着臉給大娘開了門。
這果子酒着實有些上頭。
一吹風,她看人都是暈乎乎的,早知道便不喝了。
“姑娘,還在呢?”大娘摸着胸口緩了緩。
明月枝咧嘴沖大娘一笑:“在呢。”
大娘嗔道:“方才不出聲,我還以為姑娘你出了什麼事?”
又眯着眼睛笑道:“咱們家的溫泉雖然好,但是也不能泡太久。”
緊接着便細細将明月枝打量了一番,眼眸裡閃過幾絲驚豔,有些打趣地道:“你家小公子都等着急了,姑娘可要早些去瞧瞧。”
“小公子等急了?”明月枝又沖着大娘一樂,扶着門框微微偏頭,似在回憶。
“對呢,長得比花還好看咧。”大娘也有些羞怯,她在這客棧裡迎來送往了大半輩子,連修仙的修士們也見過不少了,可也沒瞧見過那般俊的後生。
她本以為今夜見着的這個姑娘便是舉世無雙的好看了。
哪知後半夜還能瞧上一個,她差點以為是仙人臨世。
果真,世上好物也成雙。
天地間的靈氣都集在了這一男一女身上似的,可叫她大飽眼福了。
大娘又催促:“姑娘,你早點出去嚒。”
明月枝似懂非懂地點點頭。
她醉後思路跟得慢,等大娘走遠了,她才想起來。
哪裡來的小公子?長得比花還好看的小公子?跟她又有什麼關系?
明月枝實在有些轉不動腦子,拿着換下來的衣裳回了自己的房間,施了一個法陣,倒頭就睡下了。
呼吸平穩的一刹那,有一條細細長長的影子從門闆邊移到桌旁,又攀上了她的床榻。
月光從窗牖的縫隙間透過來,穿過冰絲帷帳,照在明月枝露出的右手上,那裡系着一個松松垮垮的蝴蝶結,根本沒遮住什麼。
有黑影俯下身來,冷白的手指先将那隻松垮的蝴蝶結細細捋平,那裡排布着幾道一指長的猙獰傷口,與雪白瑩潤的手臂格格不入。
而後才看向她露在外面的腳踝,有一處擦傷,是鏡陽摔茶杯時被碎片擦過的傷口。因為不深,明月枝也沒有管它,就這麼任它晾在外頭。
黑暗裡有幾縷微風拂過,明月枝覺得有些涼,想拽過被子将自己的身體蓋上。
可是不知道抓到的是什麼布料,單薄得很,她很想起身讓人再給她拿一床被子過來。
但還是沒抵過沉沉睡意,眼皮仿佛灌了鉛,怎麼都睜不開。
她索性不管了,小臂一甩,便直接入了夢鄉。
翌日清晨,窗外的清脆鳥鳴将明月枝從酣睡中喚醒。
醒來後,她才發現被子嚴嚴實實地蓋在自己身上。
那她昨晚上為什麼又會覺得涼呢?
洗漱時,又發現右臂上的蝴蝶結端端正正地綁着。
昨晚上跟大娘的對話在腦海中一閃而過,明月枝抿了抿唇,水盆裡倒映着的秋水眸微微翕合。
明月枝此行最先要去的地方是南明山,在玄微宗的東南方向,是一處濕熱之地。從玄微宗抵達南明,需要穿越一片楛木林。
她想過禦劍,但這片林海實在太廣,楛木樹的樹冠上又常年住着一種猛禽。猛禽性喜高,善攻擊,領地意識很強,她怕貿然闖入,不好脫身。
所以她決定從地面穿行這片林海,明月枝打包了一些果脯,權當行路無聊時磨牙的小玩意。
在即将走出梅花鎮的時候,明月枝回頭看了一眼雲霧缭繞的玄微山,晨曉的日光給連綿的山峰繪了一道金邊,巍峨又燦爛。
她擺手朝它們道了别,便邁着步子往前走了。
與此同時,玄微宗朝清峰上人仰馬翻,一大群毒蜂不知從何處冒出,全部沖向了朝清峰。弟子散得散,躲得躲,鏡陽長老更是一出門就被一隻毒蜂叮咬了。
若是叮在别處也就算了,偏偏叮在了嘴上。
實在有礙觀瞻,氣得他好幾日沒出門。
無獨有偶,朝清峰弟子遲重錦剛進授業台便被一隻寒枭當頭拉了幾坨糞便,糊了他一臉,更讓他難受的是這件事許多弟子都看見了。
不過這是後話了,明月枝并不知曉,她正在趕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