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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兩小兒互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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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需要向外人證明,鐘暝山本來就不是邪佞。

明月枝隻是一個外人而已,一個會因鐘暝山的傳言慌慌忙忙與他分道揚镳的外人而已,一個想利用他又想與他劃清界限的外人而已。

東方既白閉目輕輕吐出一口氣,緩緩道:“明月枝,倘若莫須有的流言可以毀掉一個人,那應是這背後的規則出了問題。”

“真正藏于其後的是人心中的偏見,甚至是惡意。”

“我承認這件事是因我而起,但我的确沒有想到你們的執法長老會如此行事,一點餘地都不留給你。”

明明連确鑿的證據都沒有,一張嘴便拿女子風月上的那點事翻來覆去地開刀,更荒謬的是,仿佛一定要将他們定性為野合的狗男女似的。

這樣的人居然是玄微宗的執法長老,東方既白的話裡便不免帶上了些譏诮:“什麼執法長老,你們名門正派怎麼還不如我們邪門歪道呢?”

“對啊,我們名門正派裡的規矩多的是呢。”明月枝覺得跟這狗東西說話屬實是在浪費時間。

她是真的很生氣,甚至都不知道為什麼自己明明先前很平靜,看到這狗東西之後怎麼就是忍不住地想揍他了。

她摸上了右臂的幾道刀口,突然覺得自己那幾大碗鮮血真是喂給了狗。

太過分了,她氣不過,明月枝傾身而起,再次從石頭上下來,直接走到了東方既白面前。

擡起頭看向他,露了一個明媚至極的笑容,像是經了春露的海棠綻放到極妍。

饒是東方既白這一個月與她也算是形影不離,仍舊在這樣的清豔明媚裡愣了片刻。

就是此時,趁着東方既白沒反應過來,明月枝迅速拉下了他的衣襟,擡起手,啪啪兩巴掌甩在了他的臉上。

她說過的,要是再見到東方既白,她一定要給這狗東西兩個耳巴子。

她做到了。

清脆的巴掌聲回蕩在耳膜裡,火辣辣的疼痛從臉頰上傳來,東方既白呆住了,周圍寂靜無聲,連微風都靜止。

明月枝原本怒火滔天的胸膛平靜了下來,連眼底的紅意也縮了回去,她手中捏着師父給的那枚金印還有小飛毯,緊緊盯着東方既白的神色。

要是情況不對,她準備随時逃跑。

幸好現在離玄微宗還沒有很遠。

然而東方既白隻是愣愣地看着她,半晌過後才扯動嘴角,像是被打出去的神魂終于歸了軀殼。

他笑了笑,笑得詭異又危險。就在明月枝以為是不是将他打傻了的時候,他忽然擡起了手,死死地擒住了她的肩,像是要将她整個人提起來。

那張精緻得過分的臉就這樣徑直湊在了她的面前,幾乎就要臉貼臉,鼻尖對着鼻尖。

明月枝吃痛地回縮身體,而他眯起了那雙華美嚣張的鳳眸,聲音冷硬且危險地說:“你打我。”

“明月枝,你居然敢打我。”他重複,看着明月枝的眼神如同第一遭認識她。

鳳眸微微斂着,墨色的眼珠裡滲出幾縷冰藍,他手上使了些勁,将明月枝的肩骨擒得更緊,像是非要在這人的臉上看出些悔色。

可是沒有。

怒意在她的無動于衷裡反複積蓄,最終燒紅了眼,他說得咬牙切齒:“明月枝,我父母都沒打過我,你是什麼東西?”

明月枝不甘示弱,回瞪過去,手中飛毯蓄勢待發。

她冷哼一聲回敬,言辭尖銳得過分:“那就權當我積德行善,替你父母給你嘗嘗你還沒吃過的苦頭。”

“敬人者,人恒敬之;不敬人者,自不必敬之。”

“東方既白,我不是命脈把握在你手裡,要聽你言聽計從的小喽啰,我是一個人。”

“是需要尊嚴,需要人格的人。”

“說得好,剛巧我也是。”東方既白磨着牙,眼中怒火仿佛瞬息間就要爆發。

他的目光在明月枝臉上逡巡,明月枝梗着脖子直直與他對視,隻等着他在她臉上挑選好下手點時,念出靈訣逃之夭夭。

然而下一刻,臂上傳來揪心的疼痛,她低頭一看。

他伸手将她受傷的右臂握住了,一隻大手壓在她的小臂上,越收越緊,仿佛握的是什麼救命稻草,她清晰地感知到再次崩開的傷口與新肉。

東方既白緊緊盯着明月枝,視線瞟過她嘴角已經掉了血痂微微凸起的地方,手中力道不斷加大。兩廂僵持半晌,他總算在明月枝的眼中看到了略微吃痛的神色。

剛想将手松開,誰料,明月枝反手就要往他臉上再來一次,他氣急敗壞地将她的胳膊截住,才險險避開了這一擊。

然而明月枝寸步不讓,一招不行便再行一招。她頭往後一仰,再往前一送,東方既白的額角便見了紅。

不過明月枝自己也沒好到哪裡去,這一招是兩敗俱傷。

她撞得頭昏眼花,好半晌才從一片繁星裡找到這個世界的太陽。

可是即便這樣,東方既白也依舊不撒手,兩人現在的模樣就跟三歲小兒打架似的,又像兩隻挺着胸脯誰也不肯讓誰的大鵝,完全沒有半點修士的底蘊與仙風道骨。

明月枝深吸了一口氣,顧不得已經崩開的傷口,咬着唇睇着眼,嘴裡的話直戳對方心窩子。

“東方既白,你要真有什麼仇,有什麼怨,你就老老實實給玄微宗下戰書。”

“哪怕是把玄微宗砸個稀巴爛呢?”

“而不是對着我這樣一個實力跟你天差地别的人發洩。”

“鐘暝山是仙盟定下的罪,你在我身上計較有什麼用?”

“我能為你更改結局嗎?”

這話一落,東方既白的臉色蓦地一白,他沉默地松開了對明月枝的挾制,定定看了她半晌,最後神色淡漠地笑了幾聲:“明月枝,你應該慶幸,慶幸你有一個好靠山替你撐腰。”

“不然你就是有十張嘴,也不足以從那個叫鏡陽的手下翻天。”

明月枝見他沒有絲毫道歉的意思,又被這話一激,氣極上了頭:“可惜沒如你的意,罪名就是不成立。”

東方既白沒有再說什麼,隻是冷冷地笑了笑,轉身帶着臉上兩個清晰的巴掌印走了。

傍晚的夜雨悄然來襲,東方既白冷着一張臉走在雨中,腹内的有名之火跟無名之火夾雜在一起,燒得他心肝疼。

他就知道這個蠢丫頭不是個好惹的,從前在他面前裝什麼乖順,他就不應該上當。

又不是沒見過她往死裡戳别人眼睛的樣子。

他也不應該覺得愧疚,淩清峰之事本就是對她出言不遜的教訓。

玄微宗沒有好東西,他早該知道。

話是這麼說,可東方既白越往林中走,便越覺得有一股酸酸澀澀的滋味從心底裡漫上來,充斥咽喉,湧入鼻腔,随後占據了他整個頭腦。

東方既白摸了摸脖子,細密的疼痛傳來,上面是好幾道被撓出來的血痕。

他又摸了摸自己那張被人說是比花還好看的俊臉,現在一邊一個巴掌印,臉頰上傳來的緊繃感告訴他已經腫起來了。

東方既白氣得長籲一口氣,這丫頭不知道打人不打臉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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