執扇的手一頓,他站在原地,遲遲沒有動作。
明月枝見他這等模樣,以為出了什麼事,正要上前一步細探,卻見他果斷轉身,走進自己房間,并迅速将門掩上了。
她看着“哐當”一聲倏然緊閉的房門,一時愣在原地,片刻後才忍不住攤了攤手,内心生出無限疑惑,怎麼今天一個兩個都給她吃閉門羹?
還能不能處搭檔了?明明他們昨晚上才說過要好好合作。
隔着一方不寬不窄的房門,明月枝在門的這頭郁悶不解,房門那頭的東方既白同樣不解。
他背靠門扉,視線不知落在何處,神色竟然詭異地生出一絲慌張。
他不明白,明明明月枝是那般坦坦蕩蕩地同他打着招呼,他方才的注意力怎麼會全部落在她那兩瓣彎起的唇上。
隻一瞬間就想起了他做錯事的那一日,進而又憶起某些不可明說的溫度與柔軟,仿佛…仿佛那樣的溫度與柔軟就該貼在他的唇上。
他怎麼會這麼想?
想來想去,也隻能怪罪于昨夜的夢太離奇,叫他傷了神。
“吱呀”一聲,上一刻被關上的房門,這一刻又打開。
明月枝還站在門前,這門一開,兩人視線便撞在了一塊。
這一瞬間,東方既白腦子裡的想法似乎全被清空,隻餘下一片茫茫雪光。
而這茫茫雪光裡又隻立着一個清清淡淡的影子,輕輕淺淺地笑着。
舌尖抵在齒上,他突然說不出一句話來。
“你手裡拿着什麼啊?”許是覺得現在的氣氛太過怪異,明月枝不自然地勾下貼在自己的頸間的碎發,将視線下移,落在東方既白的手上。
他的手中似乎握着一樣東西。
看質感,好像是陶瓷?
東方既白這才發現他從外頭帶來的東西一直被握在手心裡。
“沒什麼…”
他神色微變,卻将兩臂垂下,寬大的袖擺遮住雙手,也遮住了他手中的東西。
明月枝聳聳肩,表示自己并沒有窺探他隐私的想法,轉眼又瞥向江尋舟的房門。
還是緊閉着。
東方既白看着眼前這張尚且漾着悅色的臉,努力鎮定下來。
“你等很久了嗎?”他詢問道。
然而在這句話脫口而出後,他又謹慎地覺出幾分熟悉,像…
像什麼呢?像老頭子偶爾出去辦事,回到鐘暝山,回到香雪海時,同阿蠻說話的語氣。
乍想着,手裡的東西突然發起燙來,燙得他手心裡生出細汗。
他想他今日應該是生病了,有些昏頭,所以才總生出些輕浮的念頭。
“那倒沒有…”明月枝有一搭沒一搭地回應他的話,笑着同剛剛梳洗好出門來的劉姑娘颔首示意。
“不過,你昨晚上說的事情辦好了嗎?”她好奇看他。
東方既白握緊手裡的東西,在她帶笑而專注的視線裡偏開眼,輕“嗯”一聲後,又看向某處,道:“他也随我們一起嗎?”
明月枝順着他的視線看去,原來是江尋舟也出門了。
她點頭應答:“對啊,人家是南明山弟子,我們跟他順路的。”
東方既白挑眉,像是終于找回了心神,似笑非笑地“哦”了一聲,視線再次落在江尋舟身上。
那廂江尋舟手中提着一個小包袱,半垂着眸,仔細盯着地面,繞開了彎着尾巴,翹首因為好奇而不斷朝他靠近的小貓的親近。
明月枝覺得東方既白這仿佛審視的目光稍微有些不禮貌了,遂伸出一根指頭戳了戳他的衣袖。
“有什麼問題嗎?”她用隻有兩個人能聽見的聲音詢問。
她察覺出了一點,東方既白對這位小江道友有敵意,雖然微妙到近乎看不出來,但是她的确感覺到了。
不過也很正常,人與人之間本來就有氣場不和一說,就像她最開始對江尋舟的感覺也與如今不一樣。
态度的改觀往往需要一些共同經曆,這樣才能引發共鳴。
東方既白斜乜她一眼,輕哼一聲,複又一笑:“不知道。”
“那咱們與他一起?”明月枝問道。
東方既白低眸,嘴角微勾,散漫道:“随便你,不過我提醒你,多留個心眼。”
嘴上這麼說着,心裡還是有什麼不舒服的東西一閃而過。他不想細究,腳邊是慢悠悠邁着步伐走過的小貓。
他微躬下腰,伸手将小貓撈起,拂袖向明月枝擺擺手,便施施然先行下了樓。
明月枝不懂,這人怎麼就突然生氣了。
氣性這麼大?
但心不心眼的先兩說,現在她沒空管這麼多,江尋舟是南明山弟子,屆時她還要借寶地尋獸。不管怎樣,有個認識的人幫忙開口總是好的。
所以為了共同的目标,她的搭檔,東方小少主的感受需要暫時小小地忽略一下。
她回頭對江尋舟友好地笑笑:“江道友,苕娘,咱們走了。”
這一日天還沒亮,白水城裡的泥塑攤老闆覺得自己提前進入了老年癡呆,明明他正推着小車出攤,不過轉了個身,他攤上那個惟妙惟肖又靈氣十足的仙子捧龍泥塑怎麼就變成一錠銀子了?
這一日,白水城裡的小虎子同樣遇上了一件怪事。
前夜裡看見的天仙哥哥不知怎麼找到了自己家,非要同他交換一個燭龍泥偶。
他起初不願,但天仙哥哥當場給他表演了一幕燭龍現身,他便樂呵呵地同他交換了。
後來他又将此事告知了阿姐,阿姐卻說他是在做白日夢。
他真的是在做夢嗎?可是明明…他手裡的燭龍泥塑換了一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