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片裡沒有你。”裴序似乎看得認真。
與裴序隔着一些距離的甯也,覺得眼前的場景太過虛幻,遠在另一個城市的人,突然出現在這個不屬于他的空間裡,然後正大光明窺探着他生活的世界。
“這是我外公外婆的家,牆上是他們年輕時候的照片,那個時候我還沒出生。”
聽甯也這麼說,裴序反應不大,沒有多問什麼,自己在客廳找了個地方坐下來。
年代久遠的藤條沙發有些發硬,裴序并沒在意,也沒有客人應有的拘謹。他将外套和裝着圍巾的袋子放到沙發一側,坐好後,長腿随意曲着,一副自然閑适的模樣。
茶幾上擺着一個橢圓形的透明魚缸,原來擺在餐桌那邊,入冬之後,甯也就将它換到了客廳,隻有客廳這邊能曬到太陽。
裴序與金魚缸面對面,過了會,他伸出手指,輕輕彈了一下魚缸玻璃。
裡面的幾條小金魚受到震動,立刻在水裡搖擺着尾巴遊動起來。
甯也不知不覺看了裴序很久,直到嗡嗡顫動的電熱水壺啪嗒一聲,自動斷電。
斷電的聲響讓甯也适時收回目光,他忍着心内複雜的心緒,深呼吸一番後,從櫃子裡找出一個幹淨的水杯,提起電熱水壺倒了半杯水。
接着,他端着這杯開水,走到客廳。
開水被放到茶幾上,杯沿騰騰冒着白色熱氣。
“你要的水。”
聽着好似不怎麼客氣的語氣。
裴序稍稍擡眸,瞧着前面站着的甯也。
甯也不喜歡繞圈子,有個問題他在樓下見到裴序的時候就想問。
“你怎麼知道我住在這?”
甚至還知道住在五樓。
裴序沒有遮掩,直接說:“我想知道,就能知道。”
“你還知道什麼?”
“你覺得我還應該知道什麼?”
甯也頓了頓,他的直覺告訴他,裴序好像什麼都知道,可他又不确定,裴序到底都知道些什麼。
這完全像是在打啞謎,又像是一個陷阱,他一不小心就會自曝。
甯也思考過後,不打算再問。
隻要不問,不挑明了說,也許他還能保留一點自己想要的自尊。
于是,他停止這個話題,對裴序說:“水在這,你喝完就可以走。”
裴序一動不動地瞧着甯也,随後上半身往後一靠,懶懶說了一句:“太燙了。”
“……”
甯也沒有理他,轉身要走,又聽到裴序的聲音:“卧室在哪。”
甯也倏地停步,轉頭:“什麼?”
“卧室。”裴序看似很好心地重複一遍,又故作恍然大悟一般,“看你這反應,原來你沒打算讓我留宿啊。”
“我為什麼要讓你留宿?”
“你不留我,那我今晚睡哪?”
“愛睡哪睡哪。”
“我愛睡這。”
“……”
甯也不懂裴序想做什麼,他感覺裴序好像有點在刻意耍無賴。
“外面都是酒店,我這裡沒有你睡的地方。”
“我不介意跟你睡一張床。”
“……”甯也腦海中閃現出許多過去他們同睡一張床的畫面,包括幾個月前的台風夜。他幾乎不作考慮,直接搖頭:“不可能。”
裴序瞧着甯也這副拒絕的表情,很輕地“噢”了一聲,好似不以為意:“那你想辦法趕我走。”
實打實的挑釁。
“你以為我不會趕你走?”
甯也有被激到,上前兩步,從藤條沙發上拿起裴序的外套塞到他懷裡,接着拽着他的胳膊要把他從沙發上拉起來。
甯也拽了幾次,沒把裴序拽起來,反而給了裴序壓制自己的機會。
裴序一個反手,輕松将甯也壓到懷裡。
甯也突然坐在裴序的大腿上,人瞬間愣了一下,反應過來後要掙脫,但裴序的手緊緊箍着他的上半身,不讓他有半分逃脫的可能。
過于親密的距離,甯也幾乎是被裴序圈在懷中,随着他的掙紮,他的肩膀和裴序的胸膛不斷摩擦,坐姿也在掙紮中逐漸靠近警戒線。
甯也敏感覺察到什麼,倏然停滞動作,腰背僵直。
他耳尖泛紅,又氣又惱,狠狠瞪着裴序:“放開!”
裴序不止沒放開甯也,反而還空出一隻手,扣住甯也的下巴。
與前兩次的冷冽不同,這一次,裴序沒有太使勁,大拇指甚至還輕輕撫過甯也的唇瓣。
他盯着甯也的雙唇,開口:“你知不知道,自我們再見之後,你對我說的最多的一句話是什麼?”
“是放開你。”裴序自問自答,而後似有疑惑般,手指再次摩挲甯也的唇,說:“有時候我真是想不明白,這麼柔軟的一張嘴,到底是怎麼說出那些冰冷的話的。”
甯也忍不住滾動喉結,心跳不穩。
他還是想掙脫,但裴序圈着他的上半身,他不止掙脫不開,反而還與裴序的身體愈加貼近,坐的地方甚至從裴序的大腿變成了靠近裴序腰腹的位置。
這個位置比剛才還要越線,直接相對而觸,沒有任何偏移。
甯也在那一瞬間直接頭皮發麻,從腰椎到兩條腿,又僵又麻,幾乎要失去知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