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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蘋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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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蘋果,是火,是救贖。】

“哦,我的上帝呀!快把她放下!”

迎面走來的是一個已經謝了頂的老頭,花白的頭發裡隻摻了幾滴零星的黑,肥厚的嘴唇配上渾圓的肚子。一隻長勢喜人的鷹鈎鼻,卻搭上了一雙又細又小的黑豆,每當他說話時,眼旁的皺紋還要先表示不悅。他的腿比肚子還要短,活像一匹矮腳馬,隻是少了些與它們相似的高潔品質,反倒徒增了些狡猾和狠辣。

“您就是韓肖,韓醫生吧!幸會!幸會!”李想站了起來,先在衣服上擦了擦手,再把手遞了過去,以示尊重。

“哦!不!不!請叫我陀馬斯·韓,我現在已經是一個純正的外國籍公民了!”

那個自稱是陀馬斯·韓的人,得意洋洋地站在衆人面前,像一隻跛腳的驢。當然,你得稍稍側一點才能看出來,再側一點,再側,欸,對了!就在這個角度。

“那您怎麼不戴禮帽呢?那種高禮帽,像您這種紳士不是經常戴嗎?”

“啊,啊!我這回是忘了戴了,忘了!對,沒錯,忘了!下回我準買上一個,不!下回我準戴!”

“啊!跟您說話,真是令人愉悅!但現在您可否,如果不是很冒犯的話,可否去醫治此刻最需要您救助的病人!這是多麼令人感到榮幸啊!啊!”

“當然!當然!如果此刻沒有病人,那麼,我的小姐,我最親愛的知己!我一定要和您好好聊聊!”

“好的,我最親愛的陀馬斯·韓醫生!現在,還請您先去醫治病人。啊!您真是位實打實的紳士!”

“對,對,當然!”

陀馬斯·韓背着手,仰着頭,踱步飄到春女床前。他先是看了看她的臉,搖了搖頭,再是看了看她未發育完全的身子,又搖了搖頭。最後,環視一圈,将室内所有女人都盯着看了一遍,歎了一口氣,把頭搖得像撥浪鼓一樣。呵,如果大家夥兒正好在他的腦袋裡,那你們一定會聽見咚咚的聲音,因為這正是液體撞擊大腦皮層的聲響。

“失去價值!失去價值了!這已經是一個死去的女人了!我不救!不救!”

說完這句話後,他一邊托起他隐形的披風,一邊伸着手要錢,一邊還不忘往女人胸脯上瞅。真不愧是一個男人,一個樣樣都精通的男人!

虎姐暴躁地撥開衆人,朝他臉上打了一拳,啐了一口,揪着他的紳士領說道:“趕緊治!治好了,錢自然會進你的口袋裡。要是,治不好,那我就得把你的鼻梁骨打斷,将骨頭拽出來,最後,不得不用它刺穿你的喉嚨!你很清楚,我能不能做出這事!”

“诶!诶!好,我馬上就治!馬上就治!”

陀馬斯·韓說完,立刻下意識摸了摸自己的鼻梁骨。之後,再緊張的心也會變成柔軟的羽絨被,哄着早已入眠的良心繼續安睡。

春女被挪到另一張床上,潔白柔和的色調以及暖黃色的燈光,簡直像是天堂!陀馬斯·韓呆愣在原地,紅色的靈魂,純白的羽翼,周圍還發着聖光。他當機立斷做了一個令人震驚,但卻又是無比正确的決定——向床上的人下跪。

他一邊跪,一邊念着什麼上帝果真是個女人的言論,逗得周圍的人直發笑。李想也被逗笑了,但她又突然喪失了喜悅的神情。隻因她想起了過去白好和她讨論過的内容,其實也算不上是讨論,簡直可以将其稱為白好的演講會。

她說:“世界上,哪來的什麼上帝!不過是西方為了鞏固政權所制造出來的人為崇拜!那些個什麼主教!皇帝!或者總統!上台之後,哪個是單純念着讓國家繁榮!讓人們平等!不搞壞世界就不錯了!我告訴你,李想,你好好聽着!等世界上所有政權都掌握在女人手裡,這個世界才能有真正的和平!等一切都由女人作主,這個世界才能真正地繁盛起來!所以,如果有上帝,她也一定是個女人!對!沒錯!女人!”

白好的聲音不遠不近,卻正好在哪兒都能聽到,隻不過,以後,再沒有這樣的美妙可以聽了。此刻,陷入幻覺的李想,頓時覺得自己像是重新回到了母親的子宮,住進安全的堡壘裡,又像是正趴在母親懷裡吃奶,吃着香甜又帶着人腥味的膿奶。

的确,從繁瑣到簡單,隻需要一步,即是遺忘。但是,你們真的願意這樣嗎?成為接受生活即注定死亡的殉道者?

“好了,韓醫生,快站起來吧!小虎,扶起來。”

虎姐不耐煩地把陀馬斯·韓從地上拉了起來,也不能算是拉,應該說,是把他整個人毫不費力地從地上舉了起來。陀馬斯·韓吓了一跳,眨巴着黑豆眼,咂了咂嘴,說道:“每天給她吃個蘋果,但别吃皮,把皮削掉,然後埋到花盆裡去。”

“為什麼?”

房内的人異口同聲地問道。

“謝謝,但是不了,我不愛吃蘋果。”

春女嘴中說出的,與衆人嘴中問出的,大相徑庭。于是,人人都轉而看向了她,想弄明白為什麼會有人不喜歡吃脆甜的蘋果?春女被盯得頭腦發脹,臉好像再度開始燃燒,李思紅看到了春女的囧境,終止了衆人的目光。

所以,目光又重新回到陀馬斯·韓身上。

陀馬斯·韓不一樣,他享受女人的注視,覺得自己像極了英雄史詩或是什麼其他會讓女人敬仰的人物。

他摸了摸眉毛,轉了一圈眼珠子,故弄玄虛地說道:“蘋果不能吃皮,是因為皮裡可能會有外星生物或是惡魔留下的唾液,吃了就會喪失生育能力。你們想,她現在能留下的最後價值可就隻剩下生育了!你們又不願意讓她成為一名光榮的被插入者。至于,埋在花盆裡,是因為,不能讓這些邪惡污染了空氣。或者,也可以說成是,這片人間淨土要始終保持純正的貞潔觀。其實,說句不好聽的,你們也該埋進花盆裡,連同這棟房子一起。”

他剛說完這句話,虎姐就跳起來,憤怒得頭發都根根豎起,将他打了出去。等虎姐回來後,便立刻給屋内的姐妹講述陀馬斯·韓的傻樣,她們跪坐在春女床邊,團成一團,“他一邊說,‘你們都會下地獄的!’,一邊求着我别再打他。哈哈哈!真是十足的小醜!”

“好了,小虎,留個人看着春女,剩下的人去吃飯,都快折騰一天了。小想,你跟我來,我有事問你。”

李想跟紅姐走了,剩下的人都面面相觑,不知道的還以為紅姐發現了火是李想放的。春女這個傻孩子,還始終認為她才是縱火者。李想一直跟到了書房,那是個小巧又精緻的房間。

古銅紅是房間的基礎色調,木質棕以及淺淺微金作輔,整個房間有一種莊嚴的甯靜感。映入眼簾的先是書櫃裡的書,極多的書,最吸引人的幾本當屬喬治·奧威爾的《動物莊園》,尼爾·波茲曼的《娛樂至死》,葉芝的《凱爾特的薄暮》,《魯迅全集》,李清照的詩集,《莊子》,《道德經》以及西蒙娜·德·波伏娃的《第二性》。其次,看到的是懸挂在書櫃旁的正楷書法,裡面的詩文,應該是紅姐自己寫的五言絕句。最後,就是正靠着桌子的李思紅本人了,等等,在她身旁還有兩本正襟危坐的自傳,是《武則天傳》和《通往權力之路:葉卡捷琳娜大帝》。

“紅姐,這詩?”

“這詩是我自己瞎寫着玩的,不用在意,來,先坐下。”

“紅姐,抱歉,說句冒犯的話,您寫詩,有理想,為什麼還要來這?您上了學,得到了思想,怎麼能為了他們放棄自己的理想?我真不懂!還有,您桌子上這兩本書我也略微粗看過一眼,您肯定是不願意屈居于男人身下的!紅姐!為什麼?到底是為了什麼!”

“小想,你别激動,先和我談談你眼中的這兩本自傳,随意說,有什麼就說什麼。”

“哼!一個是對女人稱帝而感到屈辱的抱怨性文字,一個是對女人得到權力的無限認可。獸與人的區别,不就近在眼前嗎?父權制下的标準男性和真正獨立于高傲制度的人類,就是這樣的區别。”

“小想,然後呢?接着說下去。”

“紅姐,我明白的,我明白。皮囊,是一個女人最絕望的武器,但同時,它也是最不該存在的武器。我知道您想做什麼,但您用錯了武器。我們可以用刀,用劍,用槍,但絕不能用自己做容器,這從一開始就錯了!我将向您舉一個簡單易懂的例子,這樣,一切都會明了了。”

“一個懷孕的‘貴婦人’和手裡拿着利斧的‘瘋女人’,哪個更有說服力?我知道,您不喜歡鮮血,但是如果沒到不用鮮血就無法生活的處境,沒人會選擇以暴制暴。現在,已經到了這樣的處境了!沒人該繼續沉默下去!或是手裡還捧着自己的心髒,任人挑選!”

“一個男人從出生起,就包圍在看似是應得的母愛以及周圍其他人的吹捧中,隻因為他是個男人?所以,他們早就不是單純意義上的人了,而是活在社會包裹中,自認為珍稀的獨立物種。随着成長,一些得到了名利上的認可,一些被剔除。得到認可的,要讓這世界繼續照常運轉下去,被剔除的,仇恨起自己的母親或是周圍其他女性來,認為是她們拖慢了自己前進的腳步。”

“哼!他們越來越多,越來越自大,認為全世界就該為他們服務!但凡不服務于他們的家夥,就該從這世界上抹除!或是把她們變成‘瘋狂’的形象!”

“所以,在世界各地,生活在父權制下的男人們從女人出生起就開始灌輸戰争和性^愛都該是男人的!女人隻能做個物品,可以被随意挑選的可笑觀念。古希臘的海倫,‘亡國’的褒姒,被刻意去除雙臂的維納斯,不都是血淋淋的例子嗎?”

“他們通過無硝煙的戰争掌握了世界的主導權,通過貞潔論掌握了下一代的生育權,他們始終都在想着怎麼欺騙女人!怎麼奴役女人!”

“已經到了最後時刻的節點了!”

“現在,我們不該想着怎麼去加入他們,拉更多姐妹入夥都是于事無補,這樣得不到真正的改變!而是,應該拿起武器,去摧毀一切不合理!這樣,世界乃至人類,才能真正步入正途。一個人或者一群人的力量是不足以推動曆史進程的,必須得是所有人!爆發點,也最好放在受壓迫最深以及此時此刻正掌握世界主導權的國家!”

“那接下來該如何去做呢?在我李想看來,不要去拉橫幅!也最好不要去演講!隻需要在思想傳播中,拿起武器,就能得到絕對的重視!我們要把真正的母系領導人放在該在的位置上,各國都該是一樣的。”

“小想,可是,你看看,真的會有人願意聽你說話嗎?會有人理解你如此憤怒的含義嗎?你可能剛一說出口,就會被擊斃或是成為像你所說的那種女人——一個被污名化的‘瘋子’。”

“那有什麼!有趨利避害刻意回避的,就一定會有截然相反的!長夜未明,希望總會隐于光亮處,我,我們,隻是在等待時機……你知道嗎?紅姐,曾經的我幾乎每天都會想出一百種死法,之後再從腦子裡剔除出去。接受生命短暫的平複後,我想明白了,我不是想死,隻是無法接受這個世界。痛苦之所以存在不是因為别的什麼,而是從我未出世起,從母親子宮就帶着的。我通過臍帶血感知到了它,它也感知到了我,所以,我們骨肉相融。所以,其實從誕生之初,就沒有任何可以将我再次打倒!當我想明白這些後,未來的每日清晨,在我醒來後,都會感歎,人生多美好!讓我有了可果腹的食物和可安睡的床鋪,讓我有精力思考時間的真正含義。”

“小想……”

“紅姐,聽完這些,您還要可憐我嗎?哼!我沒什麼值得可憐的!相反,我自己感覺得到,我的世界比宇宙更宏偉!”

李思紅抱住李想,也緊緊扼住了自己早已消逝的理想。她現在可以正視帶着欲望的凝視了,她變得什麼都不怕,她的确被“污染”了。

突然,閃電變成她腦中的片段,成了絕望的詩,卻又像歌在嚎叫:

那已經沉睡的曼陀羅之花啊!

請醒來吧!

這黑暗的牢籠,

将人間化作荒誕。

今天,明天和昨天,

不過是一場狂歡的盛宴!

愚蠢,

唱着聖歌,

将這罪惡籠蓋。

曼陀羅之花啊!

請勿再度沉醉衆人的心!

這囚徒樣的假象,

這愚弄人的驕陽,

将摧毀于月光!

曼陀羅之花啊!

請醒來吧!

打開這欲望的金色大門,

在那,

不過是血一樣的凄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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