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淩喊了好幾聲也不見蒼羽有什麼回應，依舊躺在床上睡得香甜。

他歎了口氣，隻能走過去，坐在床邊，替他掖好被角。

午夜的月色透過窗棂，映在少年人還帶着一些青澀和稚嫩的臉龐上。易淩靜靜看着，思緒飄遠，想起前世初見他時的情形。

蒼羽當時剛和洛行舟打了一架，動靜不小，急得陸予風連忙喊易淩出來調解。

易淩看到的蒼羽，眼中餘怒未消，穿着一身破舊衣服，頂着一個草帽，頭發亂得沒眼看，臉上還沾着土。

像個不小心誤入淩霄宮的乞丐。

但那雙水藍色的眼睛清澈透亮，直直撞入易淩的識海裡。幾乎是第一眼，易淩便覺得，以後收的弟子也要有這雙眼睛。

但很可惜，蒼羽當衆出手傷人，直接打得洛行舟肋骨斷了好幾根。按理來說，蒼羽是要被逐出淩霄宮的。

易淩其實剛開始從未考慮過要收洛行舟為徒，但蒼羽出手太狠，打得洛行舟都要斷氣了，修士在淩霄宮内受重傷是大事，迫于形勢，易淩也隻能讓洛行舟拜入自己門下。

雖然當時蒼羽掉着眼淚說是洛行舟出言不遜，侮辱易淩，自己才動手的。但，易淩沒聽到。他不了解蒼羽，不知道是不是編造的謊言，倘若當時蒼羽能拿出一點讓他相信的東西……易淩也能冒着被陸予風唠叨一個月的風險收他為徒。

但可惜一切都沒有如果。

幸好。幸好易淩還能重來一世。

一聲夢呓喚回了易淩的思緒，他神識一凝，卻見蒼羽神情痛苦地冒着冷汗，像是魇住了：“别、别過來……”

不知他夢到什麼，易淩當即結出清心咒，點在蒼羽眉心。看到他雙眉漸漸放松，易淩正打算收回手，卻被蒼羽抓住了。

睡夢中的蒼羽下意識用臉輕輕蹭在他掌心，嘴角露出一抹笑，口中喃喃念着：“師尊……”

掌心柔軟的觸感讓易淩心頭狠狠一跳。他在原地愣了片刻，最終沒有收回手，反而脫掉鞋襪也躺上床。

反正現在這種情形定是沒法修煉了，倒不如陪着蒼羽，免得又夢魇。

＊

蒼羽已經許久未好好睡上一覺。

雖然夢到了自己身在魔域時被追殺的情形，但易淩竟然出現了，陪在自己身邊殺光了那群魔修。

蒼羽當然知道這肯定是夢，但夢裡師尊對自己實在太溫柔，不管怎麼抱都不生氣，因此他也樂得繼續做夢。

直到抱夠了，蒼羽懶散地睜開雙眼，看到易淩近在咫尺的臉龐，還以為自己做了夢中夢。

嗯？師尊怎麼會……

但易淩平緩而溫熱的氣息灑在頸間，他意識到這不是夢。

他腦中空白片刻，随後直接從床上彈起來失聲道：“師尊？！”

易淩耳邊驟然一聲炸響，他睜開眼時有一瞬的茫然，随後立即恢複清明。直到看見蒼羽一副被驚吓到的樣子，易淩才意識到自己竟然睡着了。

他看了眼時辰，嗯，還來得及送蒼羽去上清學宮。

于是直接翻身下床整理好衣物，并沒有在意一旁還在失語狀态的蒼羽。

“我、弟子、弟子不知道為什麼醒過來就在這裡了……”蒼羽打量一番四周，意識到一件更嚴重的事。他本以為或許是師尊擔心他什麼的，來他房裡睡了。卻不曾想……居然是自己爬了師尊的床。

蒼羽：“。”天哪自己都幹了什麼？！

哪有徒弟睡着睡着睡到師尊床上的，這這這……易淩恐怕是要狠狠罰他一回了。蒼羽欲哭無淚地想。

易淩淡淡道：“你昨晚夢魇罷了，不必在意。”

他擡手給蒼羽施了個清潔咒，遞給他一套新衣物。

啊？完全沒有生氣麼？

蒼羽大為震驚。他接過衣物，一愣：“不用穿弟子服嗎？”

易淩蹙眉道：“弟子服不襯你，我不喜歡。你是我的親傳弟子，不穿也沒人敢說你。”

嗯……蒼羽看着手中嶄新的衣物，不免疑惑師尊究竟是從哪裡找來的。畢竟自己和易淩身形不同，但衣物卻很合身，肯定不是易淩自己沒穿過的衣物。

但他也不想糾結太多。這世上能讓易淩親自準備衣物的人能有幾個？既然自己得了這個便宜，考慮那麼多作甚。

趁着蒼羽換衣物的間隙，易淩從偏殿中拿回蒼羽睡前摘下的白玉簪，對正在照銅鏡整理的蒼羽一招手。

見對方頂着一頭亂發湊過來，易淩挑了挑眉：“睡相太差。”

蒼羽：“……”想到自己在夢裡死死抱住易淩不撒手，他心虛地移開目光。

其實他睡相不差的，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