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淩剛踏入學堂就聽到弟子們的讨論,腳步一頓,心中暗暗給陸予風記了一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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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把蒼羽送到上清學宮後,易淩思索再三,覺得既然要确保他周全,與其通過各種暗示在背後敲打那些弟子,不如直接去上清學宮當個教習仙師。
就算化神境的修為可以将神識覆蓋整個淩霄宮,但他又怎麼可能在察覺危險時及時趕到?
于是他轉頭去了無妄峰。
進門時,陸予風正靠在躺椅上小憩,臉上蓋着一本古舊的書冊。許是易淩推門的動作太大,陸予風像是被驚醒一般從躺椅上跳起來,書冊也滑落在地上。
“魔族攻上來了……?”陸予風朦胧的睡眼看到易淩的身影又放松下來,“哦,是你啊。”
易淩走過去撿起書冊。
——《蒼域記》?
陸予風連忙拿走,寶貝似的揣回懷裡:“你最近怎麼天天往我這來,今天不會又是蒼羽的事吧?”
易淩颔首:“是也不是。今年上清學宮的教習仙師有安排好麼?你看看能不能給我安排一個課業。”
“你當真?”陸予風訝然,“你居然要去教那些小孩子?”
“不過你現在來說确實有些晚了,”陸予風拿出靈息卷翻翻點點,“我盡量吧。”
易淩點頭:“最好是事少、閑時多,又能和弟子們親近些的。”
“……?”陸予風停下動作,他一言難盡地看着易淩,緊緊捏着靈息卷,似乎下一刻就要把它捏碎。
但不過一會,他臉上又笑出來:“那這樣倒是的确有個課業很适合。”
“合歡課?”易淩看着陸予風遞給他的玉牌深深蹙眉,“你讓蒼生道去教這個?”
“這難道不符合你的要求嗎?”陸予風兩手一攤,“而且都這個時候了,其他課業也早就被别人搶光,隻剩下這個了。”
易淩:“……”
“再者,”陸予風伸手拍拍他的肩膀,“你當年所有的課業都是甲等,合歡課你難道還教不好嗎?”
易淩:“。把手拿開。”
他當真不明白陸予風究竟是不是故意的,畢竟曆年合歡課的教習仙師往往都會被弟子們要求親身示範,結果示範着示範着就當真和某位弟子成了道侶。久而久之,大家都戲說,若找不到道侶就去當合歡課的教習仙師,保證一年内成功。
但眼下似乎沒什麼更好的方法,易淩也隻能按照陸予風的安排去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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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淩目光一一掃過乖巧坐在下方的弟子們……但對上蒼羽視線時又立即縮了回去。
他垂眸翻開課本,似乎面色如常。但看着那些十分露骨的文字,他心中還是感到有些羞恥。
其實當年他合歡課并沒有拿到甲等。
易淩一向成績優異……直到遇到合歡課。但并不是他不能理解合歡課教學的内容,而是合歡課的課業考試——要求每個人都至少找到一位道侶——對他來說難度還是太高了。
當年他和陸予風還隻是淩霄宮裡很普通的兩位築基境弟子,由于經常坐在一處,關系逐漸熟絡起來。
面對棘手的合歡課課業考試,他向陸予風提議:“不如你我假扮一段時間的道侶來應付他。”
陸予風也和易淩一樣苦于找不到道侶,于是二人一拍即合。
但最終還是被教習仙師發現了。
“你們兩個是道侶?”仙師冷哼一聲,“那你們現在親一個給我看看?”
陸予風咬咬牙,把抓住易淩的肩膀就要親下去。
本來易淩應該忍住不動,這樣就可以蒙混過關,但他千忍萬忍,最終還是……一巴掌将陸予風打飛了。
陸予風一下就怒了:“易淩你幹什麼!”
易淩嫌惡地蹙眉:“你吃什麼了還想親我?”
旋即,二人扭打成一團,從上清學宮一路打到雲塵掌門所在的無妄峰處。
雲塵恰在此時出關,剛出門便看到兩個鼻青臉腫的弟子癱在地上氣喘籲籲。
也不知雲塵當時是如何想的,易淩和陸予風莫名就成了雲塵的親傳弟子。而合歡課的教習仙師本來都已經給他們打上丁等的成績,一看他倆突然成了掌門弟子,吓得直接改成甲等了。
易淩收回思緒,深深歎了口氣,而後擡眸對弟子們說道:“今年由我來給諸位講述合歡課。”
弟子們顯然還沒從震驚中緩回神來。
但蒼羽看着講台上看似泰然自若的易淩,完全無法忽視心中傳來的那股明顯至極的羞恥。他注意到易淩背在身後的左手在不自覺地握緊又松開,嗓音也帶着緊澀之意。
他像是發現了什麼新奇的東西,細細品味着心中的情緒。
啊……原來師尊也會有這種感覺嗎?
易淩拿起課本非常生澀地讀道:“所謂雙修,可分為兩層。一層為‘同修’,通過簡單的肢體接觸,凝神引動靈氣互換,以提升修煉效率。但若‘同修’時二人心意相通,也會直接進入第二層——至于第二層,你們以後自然會接觸,我不過多講述。”
或許是因為易淩的聲音太好聽,也可能是因為語氣太過溫柔,他念了幾句,弟子們居然都感受到了一種不可抗力的困頓。
這時,白榆注意到一旁的蒼羽竟然與衆人截然不同地聚精會神,心念一轉,舉起了手。
易淩:“這位弟子有什麼問題?”
白榆站起身,語氣真誠道:“長老,或許有些冒昧,但是弟子覺得,雙修之法本就不是拘泥于書本的東西,長老不妨親身示範一下,我們才能真正理解。”
蒼羽愕然擡頭看他:“?!”
易淩表面上沒什麼反應,但他心中已經是萬般緊張。
終究還是來了,親身示範……每一個合歡課教習仙師的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