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變得有些沉默,連同陳琰和老師道謝的時候都沒有開口。他雖然進了辦公室,但離沙發卻沒有更近一步,也不知是出于何種顧慮。
像是即将噴發又突然寂滅的火山,一刹那連生機也沒了。
抱着蛋糕盒的陳琰在陳之椒面前站定。
陳之椒遲了半晌才露出笑臉,聽小公主一樣的小女孩認真又客氣地和她說“謝謝椒椒阿姨”,聲音是屬于小孩子的甜。
“你讓她叫你阿姨?”
不知道什麼時候,司融站在了她面前。陳之椒的注意力完全被陳琰吸走,望着小女孩的笑臉怔了怔,回過神來的時候,對上司融微紅的眼眶。
“我比她大了二十幾歲啊……”
不叫阿姨叫姐姐麼?
她和司融也不是親戚啊。
司融沒有說話了。他垂下頭,默不作聲地牽過了女兒的手,眼神還是不自覺地被那個很像陳之椒的小男孩吸引。
仿佛是才看到蔡卓然似的,他倏忽出聲:“這是你兒子?”
蔡卓然還記得陳琰的爸爸剛才兇了小姨。
他小炮彈似的沖到了陳之椒面前,響亮地叫了一聲:“媽咪!”
頗有種給小姨撐場面的意思。
司融整個人都愣住了。他藏在背後的另外一隻手輕輕發着抖,陷入了莫大的恍惚。
陳之椒被蔡卓然那聲媽媽吓了一跳。
完全弄不懂小孩子的腦回路。
陳之椒隻知道……
好香。
香香的,鸢尾花的味道,從司融身上散發出來,輕薄如蟬翼般将她包裹,又不明顯地,漸漸地充盈了整個室内。
——那是Alpha一直在渴求的信息素的氣味。
陳之椒幾乎能感覺到血液在血管之中奔湧,心髒在胸腔内劇烈搏動,連同思緒都變得遲緩了。
直到司融和陳琰的身影消失在室内,陳之椒順應着肌肉記憶神思恍惚地拎起蔡卓然、和老師告别……意識回籠的時候,人已經帶着孩子快走出校門了。
蔡卓然怡然自得地維持着雙腳離地的姿勢。
他甚至自己找到了最合适的位置,兩隻腳一前一後地晃悠。
陳之椒不确定,司融轉身的時候,她到底有沒有看清楚他眼尾的那顆淚。
像鑽石一樣晶瑩,卻比它柔軟千百倍。
隻是錯覺吧?
她單手換了個姿勢,蔡卓然一陣天旋地轉,人就穩穩坐在了陳之椒臂彎。
“哇,小姨好厲害!”
要不是手裡抱着盒子,他就要再度雙手向兩邊打開了。
陳之椒伸手彈了彈蔡卓然的腦殼,“知道是小姨,剛才亂叫什麼。”
.
“椒椒阿姨她……是蔡卓然的小姨。”
陳琰趴在爸爸的背上,雙手環着他的脖頸。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沒頭沒尾地說出這樣一句話,隻是直覺告訴她,這件事情對爸爸很重要。
“嗯,我知道。”司融的聲音傳來,陳琰眯着眼睛,被困倦包裹,恍惚中聽見司融輕聲對她說,“還有,别叫她阿姨。”
陽光暖融融的,照在身上很舒服。
陳琰像懶散的小貓,烏黑的長發披了一肩。
她嘟囔着問:“不叫阿姨叫什麼?”
也不知道司融有沒有回答。
四下很安靜,隻有風過林梢的輕響,晚高峰也過了,汽笛鳴叫也少見。陳琰擡起手摸了摸臉,感覺到脖頸有些出汗。
“司融……我熱。頭發太多了,能不能把它剪掉?”
陳琰慢慢從司融背上滑下來。
他們在路邊的椅子邊停下,司融把她抱上去,熟練地從口袋裡掏出發繩。他把陳琰的長發收攏,動作輕柔地紮成丸子頭。
“可以。你想要剪多短,剪成什麼樣子?”他最後調整着陳琰腦袋上的丸子頭的形狀,沒忍住捏了捏。
“唔。”陳琰想了想。
帶着熱氣的風輕輕吹動她的碎發,也帶走了脖頸處的汗意。她又想到和椒椒阿姨初見時對方眼裡的驚豔,溫柔的眼睛注視着她的面孔和長發,不自覺想的有點久。
椒椒阿姨肯定很喜歡她。
即使表現得沒有那麼好,椒椒阿姨還是送了她小蛋糕。陳琰輕輕撫摸着擱在一邊的蛋糕盒,上面紮着短短的粉紅色緞帶,一個簡陋的蝴蝶結形狀。
司融那件好像很貴的西服外套也躺在長椅上,和她的小書包靠在一起。他筆挺的襯衫被她抓出了些許褶皺,看起來依舊不狼狽,多了些随性的帥氣。
陳琰緩緩搖了搖頭,反悔道:“這樣好像也挺好的。司融,我不想剪頭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