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青野下意識去看鐘若水的位置,原來已經來了啊。
怎麼也把頭發擋住?
難道他頭發剪毀了?
“好醜。”有人小聲吐槽。
餘鳳霞睜眼說瞎話:“醜什麼醜,你們這個年紀光頭都是好看的,頭發短更好打理,多點時間去學習不好嗎?”
同學們有氣無力地應答:“好。”
鐘若水趴在桌上,靜靜地看着時青野。
不知道在和萬小滿說什麼,看樣子是把萬小滿氣得不輕,還時不時抽出時間跟他眉來眼去。
真忙啊。
開學典禮結束,天空飄起了淅淅瀝瀝的小雨,全校師生冒着雨趕回教室。
大課間,雨還沒停,操場濕漉漉的,霧氣彌漫在上空,蒼翠的樹叢隐在其間,宛如仙境。
冷空氣竄進教室,坐在窗邊門口的同學自覺地關上了門窗。
時青野上完廁所從後門進來,在鐘若水背後站了會兒。
鐘若水察覺到背後的目光,轉過去。
時青野盯着他的齊劉海,認真地說:“新發型好看。”
“你喜歡?”鐘若水反問,語氣不好不壞。
“可愛呀。”時青野強調:“全班男同學都是這個發型,我可隻說了你一個人可愛。”
鐘若水語氣平淡:“那你同桌呢?”
“我沒說他可愛,他進教室我就把他嘲笑了一番,現在都不理我了。”時青野聳了聳肩。
現在的小孩,氣性真大。
鐘若水這才悶悶地說:“我覺得不好看。”
“真的還可以。”時青野安慰他:“要不我再幫你修剪修剪?”
鐘若水表示懷疑:“你會?”
“當然了。”時青野自信滿滿。
她小時候給店裡學徒用的假人理過發,再說了,這些東西,她從小看到大,雖然實操機會不多,但還是上得了手的。
午休時間,時青野拉着鐘若水去了天台,拿着從童文宜那裡借來的小剪刀和小鏡子。
雨停了沒多久,天台去的人少,年久失修,地面坑坑窪窪的,有不少積水。
時青野挑了一塊相對幹燥的位置,開始操作起來。
鐘若水彎腰配合,看着自己唰唰落下的頭發,心中無比忐忑。
他想不通自己是怎麼被時青野說服的。
“别緊張。”時青野踮着腳,神色認真。
“碎發掉進眼睛裡面了。”鐘若水眨眨眼,試圖把碎發擠出來。
“别動,我看一下。”時青野皺着眉,用手扒拉他薄薄的眼皮,專注地尋找。
“我看見了,有點小,我弄不出來,你忍一下吧。”時青野難為情地說。
時青野的動作很輕,指腹溫熱柔軟,這種觸感落在眼皮上,鐘若水心中一陣戰栗,完全不敢看她。
為了避免碎發掉進眼睛,時青野用一隻手擋着他的額頭,剪下來的碎發悉數掉到了她的手背上,其餘的都被風吹到了地上。
“咔咔”聲不絕于耳,鐘若水的不安感在急劇增加:“感覺你剪得有點多。”
時青野揚起嘴角:“感覺我剪得有點好,我怎麼做什麼都這麼厲害。”
時青野平時就這樣,說話誇張不着調。
鐘若水一時分不清她現在說的是事實,還是在吹牛。
時青野搖搖頭,眼裡隻有對自己傑作的滿意:“真的,馬上就好了,簡直大變活人。”
過了一會兒,時青野收起剪刀,鐘若水擔心她大大咧咧會戳到自己,接到了自己手裡握着。
時青野舉着鏡子讓他看,一臉期待。
鐘若水晃眼一瞟,鏡子裡似乎有個不認識的人。
時青野把他額前的碎發剪得很短,露出了眉眼,平時被頭發擋着,完全遮住了眉眼間的鋒利與銳氣。
利落的短發搭配這眉眼,恰到好處。
看樣子時青野是真的有剪頭發的手藝,鐘若水不能說滿意,但也不是不滿意,他隻是問:“你喜歡這種?”
“也不是,”時青野心直口快:“你這樣好看,其他人應該hold不住。”
鐘若水若無其事嗯了聲。
“你覺得怎麼樣?”時青野迫不及待地尋求認可。
鐘若水點點頭。
“那就好。”時青野心情美滋滋的。
準備離開的時候,天台拐角出現了一個意想不到的人。
向遠。
“你怎麼在這?”時青野睜大眼睛。
向遠同樣震驚,緩了緩:“你們在這幹什麼?”
“我幫他修一下頭發。”時青野說。
“修頭發需要到天台來?”向遠持懷疑态度。
“現在是午休時間,在教室會影響同學,你來幹什麼?一個人?”時青野問出一連串問題,向遠的心髒差點承受不住。
好死不死,一個長發飄飄氣質淑女的女生走了出來。
時青野眉頭一挑。
女生看他倆對立站着,很熟的樣子,走過來:“你是誰呀?”
時青野沒回答,而是問向遠:“她是誰?”
向遠抱着破罐子破摔的心态,牽起那個女生的手:“我女朋友。”
時青野點點頭,恍然大悟:“原來是這樣。”
女生虎視眈眈地盯着時青野,時青野連忙擺手:“我不是你的情敵,别這麼看我。”
女生低下頭,臉頰升起紅雲,嬌羞地靠着向遠的肩膀。
“我先走了。”時青野看不下去,拉着鐘若水走。
向遠說時遲那時快,大步跨越樓梯,追到時青野,攥住她的肩。
時青野愕然回頭:“要滅口啊?”
被她一打岔,向遠本就一團漿糊的腦子更亂了,急促地說:“不是。”
“那?”時青野的目光落在向遠攥在她肩頭的手。
鐘若水一言不發,抽走那隻手,目光沉沉:“不要動手。”
“我怎麼可能跟她動手。”向遠着急忙慌解釋:“你别告訴她。”
時青野反應了下:“小童?為什麼?”
向遠支支吾吾說不出話。
時青野懂了,對他說:“知道了。”
下樓的時候,時青野喃喃道:“你知道向遠喜歡小童不?”
鐘若水躊躇着點點頭。
“那為什麼變得這麼快呢?”
時青野自問自答:“因為不夠喜歡?不不不,應該是現在這個年齡談這些太早了。”
“不知道。”
時青野看他:“這麼坦誠?”
“我的意思是,他的事我不清楚。”
鐘若水一字一句地說:“但我不是,我不會變。”
像是某種承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