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的顧誠比剛才更狼狽,被人按在地上,本來臉上就不幹淨,現在更是腫了一大塊,勉強能看出五官輪廓,四隻手腳都被牢牢禁锢着,像隻絕望的翻殼王八。
虧得田筱還認得出人。
這一回是真的救命稻草來了,他劇烈掙紮起來,向田筱嗚嗚地控訴。
田筱一看這還得了,心疼地臉都白了,沖上去扯着保安的胳膊喊:“你們快放開阿誠!你們憑什麼這麼對他!快松手啊!!!”
兩個保安看向謝淩序,得到他的首肯以後才松開。
身上的力道驟然一卸,顧誠終于松了口氣,趴在地上喘了幾下,手撐着想嘗試站起來。
還沒用力,肩膀上保安傷到的地方被二次擒擊,顧誠疼的臉扭曲了幾瞬。
“阿誠?阿誠!阿誠你怎麼了阿誠?!!”
造成這一切的田筱毫無所覺,看他面色不對,抓住他肩膀的手愈發用力,還抓着人前後搖了好幾下。
痛到沒有反應。
“……”
旁邊的人看那男的都快暈了,好心提醒,“你要不先放開?”
誰知此話一出,田筱就像是受了什麼刺激,面色瞬間變了,一把将顧誠護在身後,“你想什麼!我告訴你,有我在這兒,你休想對阿誠做任何事!”
“想對阿誠不利,先從我的屍體上跨過去!”
那人震驚地指着自己,神色既無辜又委屈。
天地良心,這回他真是為了傷者好。
田筱護着顧誠,戒備地看着屋裡的人。乍一看這情形,頗有一種面對惡勢力逼迫仍然不離不棄的苦命鴛鴦感。
夙音若有所思地看着這一幕,小聲問謝淩序:“她這是犯病了吧?”
“嗯。”
她啧了聲,感慨:“這就是愛情的魔力嗎。”
謝淩序:“……”
他側過頭,果不其然在她臉上看到了一股使壞一樣的勁兒。
打眼一看瞧知道又在想什麼小心思了。
夙音察覺到他的目光,昂頭,乖巧一笑,彎着的眼裡洩露了些許狡黠的光。
大概又是關于他的什麼主意,謝淩序垂下眼睫,唇角微不可查地揚了揚。
拭目以待。
在他們眼神來回的幾息時間,顧祁安的視線在顧誠和田筱二人之間來回轉了n圈,最後耐不住性子,開口問顧誠:“所以你是為了她來的?院裡内應的也是她?”
顧誠深吸幾口氣,壓下心底那些亂糟糟的情緒,有氣無力地應了聲,“嗯。”
顧祁安失望地撇嘴,小聲嘟囔:“這有什麼不能說的。”
搞得跟療養院裡面出間諜了一樣。
白期待了。
田筱急聲插嘴:“是我不讓他說的,我的醫護全是家裡人的眼線,一旦知道他來了,肯定會告訴我父母他們,強制把他再送走。”
她剛剛是借口去看少宗主,甩開那群人自己偷偷跑來的,沒想到被療養院其他員工認出來了,到最後還是弄出了很大動靜。
顧祁安瞅着她,眨了眨眼,不說話了。
謝淩序環視一圈,給了屋裡幾個員工一個眼神,除了那個審訊記錄的,其他人全都出去了,還貼心地關上了門。
屋裡剩下的幾乎都是熟人,門關上也不會有被醫護發現的風險,田筱原本緊繃的身體微微放松。
謝淩序适時發問:“你是怎麼聯系他的?”
田筱遲疑了,沒有第一時間回答。
剩下的那個員工一直在觀察她的神态,看情況馬上補充:“放心,不是追責,隻是對療養院相關措施的排查。”
“是……小張。”田筱抿唇,有些不好意思。
“我之前用小張的手機聯系過阿誠。”
那人記錄的手一頓,從剛才開始起,整個事态的發展就完全超出了他的意料。
仿佛一匹脫缰的野馬,不知奔向何處。
比方說,他完全不能理解四号院的病人是怎麼通過以封閉和謹慎著稱的一号院主治醫生手機聯系的外界。
是那次!
顧祁安想起來了,當時他和田筱幫少宗主拖住小張,方便少宗主潛入一号院那次。
他在專心幫少宗主搞事業,沒想到知音竟然偷偷在背後搞男人!
雖然搞不清具體操作,但是那人并沒有打破砂鍋問到底,反正他隻是個紀錄的。
皇帝不急太監急什麼。
他又問向顧誠:“那你又是怎麼想到靠貨船偷渡進來的?”
顧誠看了眼田筱,雖然沒說話,但指示性意味很強。
面對衆人的目光,後者嗫喏着開口:“是我跟他說的……”
對田筱這位療養院的病患,那人的态度好了些,“您是怎麼想出這個辦法的呢?”
“我之前看到過你們的船,以前在家時偶然聽到哥哥說過謝家港口的事,大概推算了一下,就……”越說,田筱的聲音越小,頭埋得越低。
那人大概知道了情況,又問顧誠:“那你又是怎麼登上船的?”
這個問題田筱沒辦法幫他回答了,顧誠避開他的目光,不情不願地說:“我買通了一個裝貨的人。”
那人皺眉,對謝淩序點了下頭,然後出去處理這次的事件了。
這次有人能買通人混進來,下一次就能買通人在食物裡下毒,他得好好把人重篩一遍。
這次,屋子裡真的隻剩下熟人了。
田筱雙眼通紅,扶着顧誠慢慢起身,用自己幹淨的衣袖擦去他臉上的髒污,擦着擦着,眼淚又掉了下來。
“阿誠,你受苦了。”
“小傻瓜,哭什麼。”顧誠握住她的一隻手,深情款款地替她揩去眼淚。
“見到你,這一切就是值得的。”
沒管在場的其他人,田筱感動地撲進了他懷裡,“嗚嗚嗚嗚阿誠。”
顧誠一下一下地拍着她的背安慰,“好了好了,都哭成一隻小花貓了。”
不知為何,這一幕看得夙音牙酸。
她低聲喃喃,“這也是愛情的魔力嗎?”
腦中不自覺地把田筱和顧誠的臉換成了她和謝淩序的,如果謝淩序動了感情以後是這種表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