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到他的點頭,二人立了字據為證,一件心頭大事解決,謝靈曜起身,看着廣闊的海面,翻湧着金濤銀浪。
“走,買鋪子去!”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要賣東西,就得有鋪子,還得是個好地段的鋪子,謝靈曜自然将目光瞄準了最熱鬧的交彙處,憑瀾街。
可這裡的地段好,來往客流量大,自然寸土寸金,她手上不缺錢,金榜題名時,有聖上親賜的金餅,還有财大氣粗衛掌司賞的拇指大小的金粒子,個個實心。
難為的,是有市無價啊。
“劉兄,你對這裡熟悉,可否知道哪家生意不太好的,或是有可租的鋪子,暫時短租也行。”
劉升卻臉色奇怪,支支吾吾的,想說些什麼,又把話給吞下去了。
“怎麼了?”
“唉,不瞞您說。”劉升苦着臉,似乎是忌諱,又似是惱恨。
“我有個族叔,說是要随他兒子去滄州,便要将手頭的一個鋪子給轉出去,這個叔向來疼我,低價轉給了我,誰知沒多久,我老爹就摔斷了腿,可為了這鋪子花光所有積蓄,為了給老爹治腿,隻得又轉手賣出去,可誰知,買鋪子那人沒過多久,家裡小孩便溺亡,便有些風言風語傳出來了。”
“後來族内也有人說,那個鋪子在我叔手上便出過事,不吉利。那家人來找我要說法,我便把鋪子又給收回來。”
這叔不厚道啊,誰家好叔,專坑自家子侄。
不過,塞翁失馬焉知非福,萬事皆有利弊。
“如此一來,這間不吉利的鋪子,突然開張了,不僅開張,還大張旗鼓地請奏樂,跳獅舞,你說,會是個什麼樣的場面?”
劉升一拍腦袋,眼神锃亮,“那必然是摩肩接踵,熟悉的人都會來湊個熱鬧啊,如此一來,倒是省了不少功夫,不過——小娘子不覺得晦氣嗎?”
“我相信有地氣之說,可我更信事在人為。”
“況且此鋪子是為民而請,若鬼神不佑,倒是顯得每年的香火着實多餘。”
啊?還,還能這樣?劉升摸摸腦殼,細想也是,年年花大力氣祭拜,若是一點用處都沒有,那些牲畜還不如給人吃了,至少殘餘之物,還能肥地。
呸呸呸!居然還敢編排神靈,這可是大不敬!
劉升又連連在心裡虔誠請罪。
将地契過在謝靈曜名下後,便随着劉升去看鋪子,鋪子很寬敞,桌椅闆凳都是現成的,隻是有些餘灰,後面還帶個小竈房以及堆放雜物的小隔間。
謝靈曜将早就畫好的圖紙交給劉升,關于鋪子的陳設,布置,她一早就準備好,以備今日。
“最早十天,最晚月底,我會派人從海上将東西給你運過來,再此之前,我希望你能做好萬全準備,抓住時機,這鋪子一應修繕花費等銀錢,由我來出。”
“劉升明白,得你青眼,三生有幸,不用您說,既決定做,在下便會盡我之力。”劉升忽的朝她深深彎腰。
“方才聊得投機,言語不當,多有得罪。隻是不知此時,大人能否告知名諱,若不然,一口一個小娘子,隻覺得實在叫不出口。”
劉升摸摸後腦勺,神情再不複方才那般輕松惬意,俨然是将謝靈曜當成了一個上位者來看待。
謝靈曜笑着搖頭,光處從屋瓦缺漏處投下,落在她眉眼間,太過炫目,以至于叫旁人迷了眼,看不真切。
“我知劉兄你稱呼小娘子并非有任何貶義,我确實是女子,這點無需否認,不過——”謝靈曜偏頭看他,眉眼又從光中隐入陰暗,不見方才聖潔慈悲,“我還是更喜歡聽劉兄的這一聲‘大人’。”
見她并未告知自己的真實身份,劉升也不作他想,偶有猜測,隻當她是個大發善心的貴族女郎。
二人就着這鋪子聊了許久,如此簡單甚至略顯寒酸的一幕,在這一刻,沒人能預料到。
從此處,會誕生出一個延續百千年繁榮的商業版圖,由此供養起一介女子,從破遠的白沙,一步步走上大虞國權利頂峰,萬人膜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