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沉開始在廚房中忙碌起來,夏言在餐桌前坐下,桌上花瓶裡插|着新鮮的洋甘菊,淡淡的清新香氣令人心曠神怡。
夏言的視線跟着邢沉忙碌的動作在寬敞的廚房中移動,廚房中邢沉高大挺拔的背影讓他有股強烈的失而複得感。對方像是感覺到了他在看他,抽空回頭看了他一眼。
“阿言,馬上就好了。”邢沉撈出焯好水的西蘭花,“外面的小冰箱裡有喝的,你看看你要喝什麼。”
兩人不約而同地将話題轉換到了日常生活的一些瑣事上,仿佛又回到了夏言沒生病以前的生活。他打開客廳外的小冰箱,拿出兩瓶果汁,話題一轉:“我前年三月份畫的那張圖紙在你手上?”
正在一絲不苟地煎牛排的邢沉脫口而出:“是啊。”
夏言:“你哪來的?”
邢沉手法娴熟地給牛排翻了個面:“你公司給我的呀。”
夏言更為驚訝:“他們會願意給你?”
“我說我姓邢,邢氏集團的邢,麻煩他們把夏設計師留下的圖紙以合理的價格賣給我,否則後果自負。很快他們就以極低的價格賣給我了。”
邢沉把切成小塊的那份牛排放在夏言的面前,遞給他一雙幹淨的刀叉:“你所有的設計圖紙,能有的我幾乎都有,想不到吧。”
夏言輕笑出聲:“想不到,我能看看嗎?”
他從前特别寶貝這些圖紙,認為每一份都是自己的心血,可惜有一份生前被公司壓了,他沒辦法拿回來。
他記得他當時已經剩下沒多少時間了,那份圖紙原來的客戶臨時決定不裝修了,所以他也沒有拿到應有的提成。公司的意思是夏言可以辭職,但圖紙必須留下。這事雖然不公平,但在金錢上出入不大。為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他沒有和邢沉說這件事。
邢沉莞爾:“當然可以,還好我沒把它們和其他東西一起燒給你,都在書房裡呢,我去拿出來。”
“等等,”說到書房,夏言想起一件更為重要的事:“你昨天晚上是不是寫日記了?”
邢沉點頭:“是的。”
夏言詢問:“能給我看看嗎?”
“啊?”邢沉錯愕地冷了一下,沉默着摸了摸自己的鼻尖:“好吧,但是你别笑話我。”
他解開圍裙,放下餐具,起身去書房,爾後拿着一本厚厚的文件夾和筆記本出來了。
文件夾裡全是夏言畫的圖紙,連他打草稿用的都有,每一張都完好無損,按照時間順序整理成冊。而那本米黃色的筆記本,和他昨晚視線中看到的,完全一模一樣。
夏言先是簡單翻閱了一下自己的圖紙,發現邢沉整理得十分齊全後,動容地說了一句:“謝謝。”
邢沉有些不滿道:“我不喜歡你和我說這兩個字,你也根本不用向我道謝。”
夏言不作回答,開始翻看下面那本日記。
邢沉面不改色地坐着,神色并未異常,一手卻在夏言看不見的東西,緊緊捏着自己的衣角。
他從前就有寫日記的習慣,隻是不是每天都寫,是好幾天寫一次。那本不薄不厚的筆記本已經用了一半,翻到最新的那一頁時,夏言眼底情緒萬千:“這篇日記,我昨天就看過了。”
邢沉不可思議:“什麼?你在哪裡看的?”
夏言于是将自己昨晚發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訴了邢沉。
邢沉靜靜地聽完,還未說話,隻聽見夏言神情嚴肅:“邢沉,我覺得我這兩次’複活’,都是直接和你有關的。昨天晚上,我可能是附身在你的身上,所以我的視線和你的視線一樣。”
一個詭異的想法浮現,夏言猛地後頸一涼:“不會是你的壽命綁定了我的壽命,所以我現在才’複活’了吧……”
邢沉卻是喜出望外:“那很好啊,這樣我們就能一起死了。”
夏言生氣地拍了一下桌子:“好什麼好,那更要想辦法解決了!”
邢沉連忙拽過他的手,放在手心裡輕輕吹了吹:“哎呀别生氣麼,總能找出原因的。放心交給我吧,老公自有辦法。”
夏言擡眸:“你有什麼辦法?”
邢沉站了起來,故作神秘地湊到他的耳邊,故意先吹了一口熱氣,随後吐出一句:
“保密。先不告訴你。”
邢沉說完,笑嘻嘻地偷親了一下他的耳垂。耳根子已經紅透了的夏言當即又羞又氣,臉也一并紅了:“邢沉!”
邢沉靈活地退回餐桌的另一頭,收拾了一下自己的碗筷:“你慢慢吃吧,吃完碗放着就行,我先去洗個澡。”
他連忙進了浴室。夏言用勺子搗鼓了兩下碗裡的剩飯,生氣地随意吃了幾口,還是輕車熟路地收拾起了碗筷,端着來到水池邊。
他将碗放入洗碗機,打開水龍頭,開始打掃廚房。
水面中零碎的倒影倒映出夏言的臉,冰冷的水流沖過皮膚,廚房玻璃上透出夏言的影子,一切都是那麼的真實。
我真的複活了。
——
邢沉出來後,略有些不高興地說了夏言幾句,帶着他去參觀了陽台上的花和他新買的拼圖。
“這些花你喜歡嗎?是我新種的,我本來想種一陽台的洋甘菊,但是想起你之前說這樣太單調了,就種了其他的。”
夏言看着陽台上一排嬌嫩鮮豔、各式各樣的鮮花:“現在這樣我很喜歡。”
邢沉滿意:“那就好。”
“這拼圖我估計要拼很久,等我們那天有空的時候,一起慢慢拼起來吧?”
夏言點頭:“好。”
兩人一起澆了花,雖然還不到最熱的時候,但在陽台待了一會,兩人身上還是冒出了層層的細汗。邢沉去給夏言找了件幹淨的睡衣,然後又沖了一個澡。
那件睡衣還是夏言從前經常穿的那件,聞起來有股檸檬的清香,衣角領口也被燙得平平整整,柔軟舒适。夏言拿上睡衣進了浴室,半個小時後,他進了房間。
坐在床上的邢沉依舊沒穿上衣,一把把他撈了過來,“我們睡覺吧。”
夏言把頭轉向另一邊:“我不要,我累了。”
邢沉:“躺在床上一起睡覺啊,這有什麼累的,你在想什麼?”
夏言:“我……”
他一轉頭,邢沉已經貼了上來,坐在他的身後,下巴微微蹭了蹭他的發旋,又低頭靠近他,鼻尖輕輕蹭過他的臉頰,溫熱的鼻息在咫尺之間遊走。
兩人的嘴唇越來越近,邢沉寬大的手掌在他的腰間摩挲。夏言知道事情會一發不可收拾起來,他往前一傾,用力推了一下邢沉:“屋子太熱了,你去把空調開了。”
邢沉挑起一邊的眉毛:“空調我早進來的時候就開好了,你撒謊也不打草稿。”
夏言的臉燙極了:“我覺得有點熱,你去開低一點。”
邢沉依舊拒絕:“你吹冷風容易感冒,空調不要開太冷了。”
夏言小幅度地掙紮:“那你别貼着我。”
邢沉卻出乎意外地松開了他,無辜地眨着眼睛:“你不想做嗎?”
夏言一時語塞:“我……”
最終,他紅着臉說了出來:“想的。”
……
約莫五個多小時以後,夏言迷迷糊糊地縮在毛毯裡,隻露出半截白皙纖細的胳膊,微微向上擡了擡。
邢沉馬上會意,用毛毯裹着他整個抱進了浴室。
裹在毛毯裡的夏言隻露出一個毛茸茸的腦袋和小半張臉,鼻尖粉粉的,睫毛微微顫抖,好像一隻犯困的小貓,十分惹人憐愛。
邢沉一手抱着他,一手打開水龍頭,小心翼翼地打開毛毯把夏言放進浴缸裡。
溫熱的水流沖在夏言的皮膚上。他很久沒有做得身上都是汗了,上一次做超過五個小時貌似還是他和邢沉在大學的時候。勞累過後強烈的困意襲來,讓他昏昏欲睡。
“水溫怎麼樣?”
“嗯。”
層層的水汽中,夏言緩緩閉上了眼。
當他再次醒來的時候,他已經換上了新的幹淨的睡衣,身後靠着柔軟的墊子,裹着薄毯坐在床上。
邢沉正單膝跪地地上,把他的腳放在自己的掌心裡,溫柔地用毛巾擦幹上面的水。他仰視着夏言,亮晶晶的眼眸中是掩蓋不住的喜悅和滿足。
夏言淺棕色的眼瞳眸光微凝,突然彎下腰,伸手摸了摸邢沉的側臉:“我這次會一直在你身邊的。”
“隻要我不消失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