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先解開縛仙咒。”唐令如仍不免氣憤道。

“不亂跑了？”周煥鳳眸一動，斜睨着她問道。

“怎麼不跑？我要去喝酒澆愁你總管不着吧。”唐令如吸了吸鼻子，不情不願地說道。

周煥知道她在說氣話，擡指在桌上輕輕一叩，便将束縛着唐令如的術法撤去了。唐令如甫一重獲自由便“吱呀”一聲打開了門，步履生風般大步離去。

“客官好……”你們終于結束了，要不要吃點東西補充一下體力？胡二咽下了後半句話，看着那少女紅着雙眼揉着手上的勒痕如遭遇厲鬼般逃得飛快，本就纖瘦的身姿似乎更加單薄了幾分，顯得愈發弱不禁風。

他側頭看了看二樓那扇大門敞開的客房，白衣翩翩的俊美男子拂袖喝下了一杯清茶，他仰頭閉目，喉結上下滑動着，仿佛姿态優雅地吞咽着的不是那清茶，而是什麼更加美味的東西。

他一步三回頭地下了樓，連連歎息道：“真是衣冠禽獸。”

“什麼衣冠禽獸？”再一次回頭的當口，一道低醇的嗓音問道。

胡二轉頭看去，正是一臉正氣的藍輕羽。

“輕羽堂主，你有所不知，前幾日來鎮上尋人的那位姑娘……”胡二動作娴熟地将藍輕羽拉出許多米遠，确保離客房有足夠的距離後，便将三日前如何見那姑娘被玉面蛇心的郎君灌了迷藥帶到酒樓，又是如何折騰了三天三夜不讓人靠近，剛剛又是如何見那姑娘一臉心碎全身負傷地逃走了雲雲。

“勞駕，”正在那胡二口沫迸發、手舞足蹈地控訴那衣冠禽獸是如何敗壞斯文、恃美行兇的時候，一道冰冷而帶着殺氣的聲音打斷了他富有激情的描述，他僵硬着扭頭看去，見那白衣翩跹的當事人正一臉肅冷地站在自己身後。

“這附近的酒坊在哪裡？”那人言簡意赅地扔下了一個問句。

胡二震詫地說不出話來，藍輕羽凝神看去，之見來人風姿絕世如寒玉生輝，正是那日跟蹤少女所見之人，雖然當時未能觀其正臉，但見這朗月身姿便已心中斷言不可能再有第二人。單說那日晚上舉止親密狀若兩情相悅的兩人是單方面強迫他是決計不信的。

“往北邊走鹿苑街上都是酒坊，閣下可以去那兒找找。”藍輕羽出聲替胡二答道。

“多謝。”周煥朝藍輕羽點了點頭，便負手離開了。

藍輕羽拍了拍剛松了一口氣的胡二，半是好笑半是同情道：“胡二，這回你又看錯了，他們應是仙門大派的精英弟子，可惜不被師長祝福，隻好雙雙逃出私下定情。”

胡二：“…………”鎮上人皆知你與那聚珍閣鐘娘子姻緣坎坷，但也大可不必。

唐令如斜倚着雕花木窗，一隻手勾着陶瓷的酒壇晃了晃：“怎麼又沒了……老闆，再來三壇。”

“客官，您已經喝了五壇仙人醉了。”掌櫃捧着酒壇的手有些遲疑，這仙人醉後勁極大，這小娘子青天白日裡的把酒當水喝，一會兒後勁上來恐怕受不住。

青鸾玉簪挽着如瀑青絲，被風吹起幾縷遮着那雙明亮的杏眼，她支頤輕笑：“怎麼？你怕我給不起酒錢？”

話音剛落，玉色蒼勁的手在桌面按下幾錠碎銀，唐令如餘光瞥見一道白色身影，周煥不知何時來了酒坊，他拎起她的後領，二話不說地把人拖走了。

“周煥幹什麼，放手！”唐令如跌跌撞撞地被迫跟着他走。

“鬧夠了嗎？”周煥手一松轉身道，唐令如一下沒收住勢撞到了他胸前，又硬又冷，撞得鼻子生疼。

唐令如退後一步摸了摸鼻子，不知是鼻子疼的還是心裡難過，她眼尾微微泛着紅，低聲嗫喏道：“我沒鬧，我隻是……想藍姐姐了。藍姐姐說夏國的酒最為解憂的當屬這仙人醉，凡人喝了忘卻煩惱，便是神仙喝了也要醉上一醉……”

周煥垂下眼睫看她，眸中流轉着意味不明的情緒，他沉聲問道：“怎麼？放棄了？”

唐令如重重地搖了搖頭，她身體突然向後倒去，周煥一個箭步上前将她扶住，見她頭昏腦重的酒醉模樣，隻好俯身将人抱起。

唐令如已迷茫不知身在何方，口中仍喋喋不休道：“周煥，我在黎安城的幻境裡回到了過去，我看見你意氣風發，見你挺身而出，見你百口莫辯，也見你倉皇逃亡……你原來也是會笑的、會怒的、會傷心絕望的……我做不到你這樣心如止水、前塵夢死——不過你放心，你的仇我一起扛下了，我不怕聞仙台的規則，你大可安心成仙。”

心如止水？若真是如此他又怎會扔唐令如一人去奪九霄聚魂塔，如果沒有此人擋在身前，他恐怕早已捅穿了周溪的胸口……他壓下眼中的猩紅之色，摟緊了懷中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