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虞眼神一凜,正色道:“你,并沒有回答我的問題——若是毀滅一個無辜之人便能天下太平,你會怎麼做?”她再次逼問道。
“我若是那無辜之人必會竭力自救,若那無辜之人在我刀下我必會替他想過千千萬萬種方法,絕不會一殺了之。”唐令如快速答道,“殺一人而救世,我相信世上沒有這麼簡單的問題,我也笃定世間難題沒有全系一人身上的道理。”
阮虞眸中微光動了動,她歎道:“……你這回答倒是有意思,不過可惜了——那司命仙師的預言,你聽不得!”
一股凜冽的冷意刺入眉心,唐令如眼中突然變得模糊不清,隻見阮虞嫣紅的唇随着眼簾的掙紮一張一合:“忘了吧,忘了一切重新開始……”
唐令如猛然睜開眼,剛剛那是……她最後封存的記憶,竟因太虛引星鈴的引動被她重新記起。
阮虞并不是簡單的海妖,至少在她的記憶中,她似乎有着不輸于神女的仙力。難怪他們總是遍尋她蹤迹而不得,即便是周煥這樣仙法高深之人也因她連連失手。
而阮虞對她施下浮生咒的原因似乎是她無意中在萬象蜃海的海上蜃景中看到了司命仙師五百年一出的預言,可她當時并未聽到聲音,因為那複刻的畫面中并沒有留下任何聲音的痕迹。
她仔細回憶着腦海中停留的畫面,那老者的對面似乎還有其他人,她分明記得他張嘴說了一句話。
她用力放慢那些畫面,依稀拼出幾個零碎的字詞,“神木之果……轉生……唯一”,除此之外再拼不出其他。
莫非神女與轉生大陣有莫大的關聯?唐令如腦中浮想聯翩,這幾個字詞的信息似乎拼湊出了一個模糊的碎片,她左思右想不得其法便想着要不去騷擾一下周煥吧!
唐令如想到什麼就做什麼,邁着大步就往周煥院子裡跑去,推開門進了正堂,見屋裡空無一人,東西倒是擺放得整整齊齊的,想來吸取了被唐令如掏光積蓄的教訓,把寶貝都藏起來了。
“周煥!”她大聲叫道,不會是進了自在境吧,她心裡猜想着,不由得叫得更大聲了,“周煥!你在哪裡?我有大事同你商量!”把屋子叫出了回聲也不見半道人影。
她又往後院跑去喊了幾句,靈氣豐沛的山澗潺潺流入深不見底的靈泉池中,漾起袅袅的寒煙,除此之外别無其他。
奇怪?這麼短的時間這人一聲不響地又去了哪裡?唐令如有些氣急地揮手拍了拍那靈泉水。
靜水流深的泉池突然被劃開漣漪,一雙手臂破水而出,一張俊雅絕倫的臉随之浮出水面,深刻的眉眼如墨染就,沾着水光的鴉青色長發泛着綢緞般的光澤,連一向疏淡的神色夜添了幾分秾豔。
唐令如雙手撐在池邊,與那張極具沖擊力的面孔對上,恍然中以為自己見到了水魅,連身上衣裳被打濕了也沒有發覺。
她猛然回過神退出一米遠,再度擡眼望去——那人仍然朦朦胧胧地站在池中,水珠順着下颌滑落,沿着鎖骨落入半透的素色中衣,水面堪堪浸過他緊實的腰線。
“……你你你幹什麼呀?叫你那麼多句都不應,又這樣衣衫不整地突然出現!”唐令如大聲喝道。
周煥坐低身子斜倚在池邊道:“剛剛浸入池底,沒有聽到你的聲音。”
是了,周煥此行損耗了許多法力,這靈泉正好能助他恢複靈力提升修為。想到周煥此前全力助自己突破,她忙關切道:“你法力恢複得怎麼樣了?要不要我幫你?”
周煥眼睫微微掀起,露出威儀十足的鳳目:“幫我?你要如何幫我?”
唐令如一個箭步上前:“像你之前幫我一樣啊,此處靈氣充沛,想來對你我都有助益。”她蹲下身停在與他齊高的位置,“這個方法是一定需要額頭相觸,然後手掌覆在丹田之上嗎?”
周煥目視着眼前這對簌簌閃動的杏眸,一時有些哽住,他眼睫顫動着垂下,擡手晃了晃池中帶着寒意的泉水,微波中的涼意滲入身體,卻澆不滅耳後攀升的灼熱,他低聲道:“不必了,我已經無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