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六娘當即把籠屜搬到竈台上，放在一摞籠屜的最下面。

沈春蕙從櫃子裡拿出一隻大瓷盆放在案闆上，随意地抓了幾把面粉，一小撮鹽，舀幾勺熱蔥油淋在面粉上，拌勻後便随手放到一旁了。

萱娘睜大眼睛等着看大娘子的絕技，卻發現才開始就沒有了，不由得疑惑地問：大娘子，油酥做好了？”

“嗯。”沈春蕙走到竈台前，揭開最上面的籠屜的棉布看了一眼，麻利地把籠屜搬到了案闆上，拿出一個松弛好的面團用擀面擀開，塗上一層薄薄的油酥。

油酥的量看似随意，實則也是千百次試出來的最佳用量，多一分油膩，少一分則不夠香。

沈春蕙抓起一把蔥花，均勻灑在面餅上，麻利地卷成卷，團成團，再次用擀面杖擀成的圓餅便放到一旁了。

見她又拿出一個面團開始擀面，萱娘懵懵地眨了眨眼：“蔥油餅這就做好了嗎？”

“算是吧。”沈春宜一面過去拿面餅，一面吩咐萱娘，“燒火了，今日我們先煎幾個蔥油餅來嘗一嘗。”

生好火，萱娘不時地回頭看沈春蕙的動作，面上還有些不置信，“做蔥油餅這麼簡單嗎？”就揉面，做劑子，刷油，做油酥，擀面，刷油酥，撒蔥花……她都看會了！

沈春蕙笑而不語。

沈春宜逗她：“很簡單嗎？下次換你來做。”

萱娘頓時有些不自信了，忐忑地道：“可以嗎？我看着感覺還挺容易的。”

沈春宜：“……等你包子做好了再說吧。”

萱娘噤聲了。

煎蔥油餅也是個技術活，火候大火候小都煎不好，但這對于沈春宜來說并不算什麼有難度的事情。

油光發亮的鍋裡，三張蔥油餅的表皮慢慢變得金黃，絲絲縷縷的濃郁香味漸漸地占據廚房的每一個角落。

萱娘望穿秋水，眼睛都快冒綠光了。

在她口水差一點就飛流直下三千尺的時候，沈春宜終于宣布蔥油餅可以出鍋了。

“萱娘，去碗櫃下面拿個小竹籃過來給我。”

萱娘飛奔到碗櫃前，動作前所未有的迅速，彎腰拿竹籃轉身一氣呵成，三兩步跑到竈台前放下竹籃，眼睛緊緊地盯着鍋裡的蔥油餅：“二娘子，快把蔥油餅夾出來吧，别煎焦了。”

沈春宜拿筷子輕敲了一下她的手，笑罵道：“我看不是它要焦了，是你饞了。”

萱娘憨憨地笑。

三張蔥油餅全部裝進竹籃，沈春宜提着竹籃來到窗前的案闆，動作麻利地把一張蔥油餅分成六份，把一份遞給萱娘：“吃吧，簡單易做的蔥油餅，吃了這次，下次你做給我們吃。”

萱娘犯了難，伸出的手頓在了半空。

沈春蕙洗了手過來，笑嘻嘻地道：“你說的她都不敢吃了。”說着作勢伸手要去拿那一張蔥油餅，“你不吃那我可吃了啊。”

萱娘忙不疊點頭：“大娘子先吃，我等一下再……”話還沒有說話，手裡就被塞了一張蔥油餅。

沈春蕙滿臉嫌棄：“那裡多的是，我才不要吃你的。”

萱娘感動得說不出話來。

沈春蕙又給孫六娘塞了一份蔥油餅，回頭見萱娘傻愣着沒吃，不輕不重地點了一下她的額頭：“趕緊吃啊，愣着幹嘛？你不會以為宜姐兒真的要你做蔥油餅吧？就你那三腳貓手藝，能做出個能吃得下嘴的包子我都謝天謝地了。還想做蔥油餅？想啥美事呢你。”

“我吃，大娘子我現在就吃。”萱娘張大嘴巴猛咬了一大口蔥油餅。

蔥油餅一入口，她就愣住了。

燒餅她小時候曾吃過幾回，那滋味至今還記得，酥脆的外皮，裡面暄軟，吃一口滿嘴香甜。

蔥油餅萱娘雖然沒有吃過，但在她想象中，蔥油餅的味道和燒餅的味道應該差不多，可能要好一些，畢竟大娘子的手藝更好。

但她沒有料到，大娘子做的蔥油餅味道不是好一些，而是好太多太多了，好到她都不知道怎麼來形容好。

她甚至生出一種燒餅在蔥油餅面前簡直不堪入口的感覺。

和蔥油餅相比，燒餅的餅皮太硬太脆，不像蔥油餅的餅皮酥中有軟，軟中有酥，還有一股嚼勁，越嚼越香，香得讓她恨不得連舌頭都吞下去，根本不是燒餅可以比的！

一張蔥油餅，萱娘三兩口就下肚了，完全不夠吃。

她低頭看了看手指頭，蠢蠢欲動。

沈春宜适時開口：“今日蔥油餅管夠，你隻管敞開來吃。”

萱娘向來聽話，連吃了五份蔥油餅，吃了個肚子渾圓，連走路都要挺着肚子才舒服，至于彎腰燒火？根本彎不下來，也隻能領一個站着裝油紙包的活了。

她疊好一個油紙包，小心翼翼地放好，側頭瞅了一眼往鍋中倒油的沈春蕙，又轉頭看了兩眼巷子的另一邊。

張郎君平日裡總是第一個出現的，今日怎麼還沒有來？

萱娘皺了皺眉頭，忽然感覺眼前一亮，頓時驚呼道：“二娘子，我看到宋郎君了。”

沈春蕙心一慌手一抖，油倒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