熱油一澆,滋滋滋作響,姜蔥的香味被激發出來了,混着魚的鮮香,香得人都要迷糊了。
楊柳坐在竈膛前的小凳子上燒火,伸長脖子往碟子裡看,咽了咽口水。
田螺生在水底,以藻類、水草和浮遊生物為食,做得不好,會有一股子泥腥味。
去腥增香,大料少不了。
熱鍋加油,油熱下蔥蒜辣椒、八角、桂皮、香葉、花椒炒香,再将倒入田螺翻炒片刻,從鍋壁倒一圈黃酒。黃酒一碰到滾燙的鍋壁,滋滋作響,白霧翻騰,酒香與濃郁的香辣味碰撞出更霸道的濃香。
大家都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氣。
萱娘更是伸長了脖子往鍋裡瞧,“我滴乖乖,炒田螺原來這麼香。”
田螺在她們鄉下都是沒人要的東西,喂雞都嫌它有殼,沒想到二娘子能把它做得這麼香,簡直比肉還香。
酒放進去之後,要翻炒久一些,把酒的苦澀和田螺的泥腥味徹底炒掉,沈春宜瞧着炒得差不多了,往裡邊加水沒過田螺,蓋上蓋子讓它自個兒煮着。
水開之後,她抽出兩根柴,大火變成了中小火。
大概一刻半鐘,水差不多煮幹了,放入紫蘇和蔥段,翻炒幾下,香噴噴的紫蘇炒田螺就好了。
今日過節,要熱熱鬧鬧的,就不分桌吃了。
院子裡有穿堂風,天氣熱起來後,桂花樹下的石桌便成了一日三餐的餐桌。
大人搬凳子端菜,兩個小孩兒端碗拿筷子。
菜擺好,大家圍着桌子坐下,也不需要進行飯前講話這種多餘的儀式感,便開吃了。
萱娘平日裡最愛吃肉,這一次筷子第一時間伸向的卻是田螺。
嘶地一聲,萱娘被辣得直吸氣,可是田螺香得緊,又香又辣,她半點都舍不得吐出來,一邊嘶氣,一邊吮着田螺殼上的味道,吮了一會,她唇齒固定住田螺,輕輕一吸,螺肉就從殼子裡出來了。
田螺肉小小的一粒,味很足,一點兒土腥味都沒有,還有一股子韌勁,嚼着吃香得緊。
萱娘的旁邊,楊桃和楊柳動作同樣也在嘶着氣。
楊柳一邊嘶氣,一邊說:“田螺真好吃。”
萱娘把田螺殼吐了出來,“那是二娘子廚藝好,我以前也烤過田螺吃,土腥味重的很,又老又難吃。”
“二娘子放了好多大料呢。”楊桃又夾了一隻田螺,“你以前什麼都不放,肯定不好吃。”
學了廚,她如今也了解到調料的重要性了。
如果隻有田螺,沒有其他任何一味調料,再好的廚藝都是白搭。
沈春宜也笑道:“就方才炒田螺的這個配料,換成其它菜也好吃的。”按照後世的話,就是炒鞋底子都是香的。
田螺吃多了,辣的不行,再來一塊清清爽爽的涼拌黃瓜,解辣又爽口,簡直神仙滋味。
還有河蝦,鮮甜肥嫩,味道好得緊,一口一隻,不要太美。
清蒸鲥魚原滋原味,肉很嫩,萱娘吃得停不下來。
蠶豆炒雞蛋很下飯,蠶豆皮有些焦焦的,有一股子淡淡的焦香味,外邊裹着一層金黃的雞蛋,吃進嘴裡,先吃到雞蛋的柔嫩,嘗到雞蛋的香氣,接着是蠶豆的鮮嫩,蠶豆特殊的清香和雞蛋的濃香相輔相成,香得很欲罷不能。
它很下飯。楊柳一口飯就着一口蠶豆炒雞蛋,幹掉了一整碗五色飯。
五色飯顔色好看,豆子糯糯的,還有一股子豆子的清香,和米香相交相融,相得益彰,好吃得緊。用萱娘的話來說就是:我不吃菜也能三大碗!
六大碟子菜,吃到最後就剩下紫蘇炒田螺了。
大家都放下了筷子,嗦起了螺。
沈春蕙吸出一粒螺肉,吐出螺殼,感歎道:“要是有一壺酒就好了。”
顧忌着桌上有小孩兒,待會還要做菜,就沒有拿酒,隻是田螺本是下酒菜,吃着吃着,難免想吃點小酒。
萱娘沒吃過酒,聞言好奇地問:“酒好吃嗎?”
當然好吃!加了冰的米酒甜甜的,涼絲絲的,跟飲子似的,好吃得緊,隻是教尋常溫度的米酒更容易醉,不能多吃。
轉眸對上兩雙好奇的眼睛,沈春蕙矜持地道:“不好吃,辛辣得很,小孩兒可不許吃酒。”
萱娘有些失望,哦了一聲。
沈春蕙又吓唬她們:“小孩子醉了酒,會變笨蛋的。”
楊柳眼睛倏地瞪大了,驚恐地搖了搖頭,“我不要變笨蛋,不吃酒。”
楊桃乖乖地點了點頭。
萱娘挺了挺胸膛,“我是大人了,不過酒不好吃,我才不想吃呢。”
沈春蕙滿意地笑了,扭頭巴巴地看着沈春宜,“我想吃一點青梅酒。”鋪裡今日新進了一批新釀的青梅酒,聞着滋味可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