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空意或者空晴，此刻一定會不知所措，但斯有歡，她就像無境肚裡的蟲，無境的話音未落，她手掌一翻就将蠟燭扶正，一個箭步從空意手中抽過一張符紙，夾在手中，居然就跟在無境的身後，踏着無境一模一樣的步伐，跳起所謂的“祈神舞”來。

她分毫不差的節奏，娴熟不亂的步伐，張三有母子的表情從驚訝到恭敬，又恢複到了雙手合十的虔誠模樣。而一旁即使已經極力掩飾的空意和空晴，仍是目瞪口呆。她倆偷偷對視，皆從對方眼中看到了茫然。

跳到最後，無境回身一刺，斯有歡指間符紙順勢一送，劍尖挑走符紙同時橫向一劈，劃過燭火被點燃，騰起的火焰迅速将符紙吞沒，符紙燃盡成灰落下，正好掉在斯有歡手中的水碗裡。

一氣呵成，分毫不差。

無境将水碗遞給張三有：“喝下去。”

張三有不疑有他，二話不說喝完。無境道：“從今日起，一直吃齋到你妻子生産。”

正打着水嗝的張三有驚訝地擡頭：“我吃齋，還是我婆娘吃齋？”

“你。”

張三有的娘擠上前來，焦急道：“那師太，我兒他雞蛋能不能吃？”

“不能。”

“這可不行啊！”張三有娘聽見個不就更急了，“我兒他要幹活的，光吃菜怎麼行？”

“那就生不了兒子。”無境倒是很淡定，臉上的皺紋都沒動，“炒菜時候也不能放葷油。若是有不懂的，幹脆來廟裡吃齋。”

張三有的娘急如熱鍋螞蟻：“師太，這事不能商量商量？我兒媳她還有三個月才生呐。”

“可以商量。”無境點頭，“那就生閨女。”

張三有和他娘臉上的喜色才冒出來，又垮了下去。

“想生兒子，不成心可不行。”無境一手桃木劍，“我們走吧。”

斯有歡和空意手腳麻利地将東西收拾完畢，無境趁這會功夫又給張家嬸子把了脈，她說話一直沒什麼表情，這會卻皺起了眉頭。張三有的娘一瞧無境的表情，内心又焦灼起來：“師太，我孫子怎麼了？”

“最近可是受驚了？”

“沒有！”張三有的娘道，“怎麼會受驚呢？”

“你兒媳婦命格硬，要為你兒子擋災。你家需得和氣，吵架動手雞飛狗跳影響風水，風水擾動就會引來贓東西，你兒媳婦就會受驚。”無境淡然道，張三有娘當下臉色就有些讪讪，無境隻當沒看見，繼續道，“她受驚不要緊，隻是你孫子命格貴，一驚就不來了。”

張三有娘倆聞言色變，諾諾點頭：“好好好，不受驚，不受驚！”

斯有歡将包裹包好拉緊，低頭壓着聲音咳了好幾聲。

“若是想生兒子，這兩點就必須做到。”無境見東西收拾好了，一刻也不留，站起來就走，“不用送了。”

斯有歡三人跟着魚貫而出，張三有娘倆将跟到門口，見無境頭也不回，就也隻得送到門口，待人走得遠了，兩人面面相觑。

空意出了村子，才開口說話：“小師妹，你好厲害啊！”

雖然無境這驅魔祈福的手藝她從小看到大，可絕不敢說自己會，今日斯有歡和無境配合得天衣無縫，簡直像是演練過千百遍一樣。

斯有歡對于誇獎從來不會不好意思：“還行還行，也算是不辱師門。”

空意從來不會應對斯有歡的厚臉皮，每次都被她逗笑。空晴跟着笑了一會，終于忍不住問：“住持，張嬸肚子裡的真的是兒子？”空晴來庵裡這麼多年，對于無境的“法術”又敬又怕，但又存有些疑心，何況求子算命，她原先在府裡時也聽說過，她母親還求過好幾次，不過總也不如願，以至于一直忌憚他們這幾個庶子庶女。

空意也好奇，直勾勾地盯着無境，等着她回答。

無境瞧她，道：“心誠則靈。”

空意和空晴聞言更不知該如何，居然下意識地一起看向了斯有歡。斯有歡指着自己：“問我？”她眼睛滴溜溜轉了一圈，“心誠則靈。”

空晴迷惑，還想再問，卻聽無境道：“空餘，你方才為什麼要抽兩張符紙？明明一張就夠了，平白無故又多一筆花銷！”

斯有歡嘴角明顯地抽了抽：“不是，師父，這也要算？”多抽一張不是看起來更有氣勢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