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罷,不管喬郎中臉色如何,将手中烙鐵一丢,跟着詹仁傑一前一後離開了傷兵營。
“他怎麼了?”斯有歡問。
詹仁傑快她半步,即使沒有眼神對視,也不敢說“不知道”三個字,隻好搪塞:“可能是哪裡不舒服。”
不算右手手掌,陸為安身上大大小小的傷口十幾處,他這會能舒服才奇怪。但聽詹仁傑這麼說,斯有歡還是加快了腳步。
到了陸為安房裡,詹仁傑松了口氣:“陸都尉,斯郎中來了。”
陸為安半靠在床頭,嘴唇臉色皆是白的,唯一雙眼睛看起來格外有神:“邵郎中,你先去忙吧。”
邵郎中反應過來,這是要支開自己,識相地提起藥箱:“那我回傷兵營了。”
“詹仁傑,你送送邵郎中。”
詹仁傑忙應聲,和邵郎中一前一後離開房間,臨走還關上了房門。
這點時間已經足夠斯有歡打量完陸為安,看起來精神頭挺好的,不像有事,除了臉色差點,甚至比傷兵營裡的傷兵看起來都更有精神。
她上前一步,陸為安下意識地摁住身上的被子。
“叫你來是囑咐你一件事,别脫人家褲子。”怕她不分青紅皂白又要胡來,陸為安急忙道。
冷不丁地被囑咐這一句,斯有歡滿頭問号,“我,脫人家褲子?我有病啊!”
她隻脫我的褲子?陸為安将這句話在心裡理解了一番,臉上一下子燒起來,原來她隻脫我的褲子!
“衣服,我是說,人家的衣服也不行。” 陸為安的心情一下愉悅起來,說話卻有點磕磕巴巴。
斯有歡終于明白他說什麼,要不是陸為安現在滿身是傷,大概要上去來個全武行。既然動不了手,那嘴肯定要吵吵:“你手壞了,腦子沒壞吧?我脫你衣服褲子,不是為了給你治傷嗎?”一開口好像她是色狼一樣,逮着誰都要把人剝光!
“我,我知道,我懂你是為了治療。”陸為安按着胸口,那裡跳得厲害,他幾乎沒辦法思考,“你脫我的不要緊,但你千萬别脫别人的。”
陸為安心裡生出點隐秘的後悔,早知道剛剛就讓她脫了。
斯有歡更聽不明白了,這都什麼跟什麼?
“你脫了人家的,他們保不齊就要多想。”多想就會生異,生異就會起貪念,貪念一起,大概就要排着隊給斯有歡下聘禮,就像陶玦那樣,難道各個都去拜把子?他們想得美!一想到有人要給斯有歡下聘禮,陸為安心頭無端生出一股戾氣。
斯有歡也想到了陶副将,被陸為安搓起來的火氣消去了些,不得不承認他的擔心有幾分道理,在這裡治病雖然不用擔心醫鬧,但醫患關系一不小心就會變得很複雜,非常頭疼。
她甚至分不清,到底是醫鬧麻煩,還是這種會走入歧路的醫患關系更麻煩。
斯有歡雙手抱胸,歎了口氣:“要不,我把頭發剃了?”無境不在這小半年,她頭發已經過肩,若是動不動的就有這種麻煩,不如繼續剃個光頭,把尼姑的身份亮出來。
陸為安連忙制止:“别,别剃!”雖然她光頭也挺好看。
斯有歡卻不理他,已經想自己怎麼動手把這事辦了。陸為安看她表情就知道沒聽進去,連忙補充:“陶副将還等着收你做義女。”見沒說動,又繼續,“剃成光頭,在靖城太冷了,容易得病!”
這句終于說動了斯有歡,她啧了一聲:“也是。”還沒到最冷的時候,這幾日戴着皮帽子就很冷了,再剃個光頭,實在很考驗身體素質。
陸為安苦口婆心:“反正還有邵郎中洪郎中他們,衣服遮蓋的部分,你就讓他們二人來。”他猶豫一下,“或者你讓他們去做脫,脫完了你再去治。”那三個郎中醫術不如斯有歡,真要傷到什麼要害,斯有歡定然不會袖手旁觀。
斯有歡能說什麼呢,入鄉随俗是避免麻煩最好的方式。
“隻能這樣了。我是沒想到,有一天給人縫個皮,還要擔心這麼多事。”在黎村給人治傷,也不用管是哪裡,衣服一掀,上針就是。隻到了軍營,縫個屁,股,還得多一道手續。
想到此,斯有歡探了探頭,陸為安的下半身蓋着被子,并看不見:“你這裡傷口處理好了吧?”斯有歡指了指自己大腿的位置。
陸為安臉上的熱度才下去一點,被斯有歡這麼一指,立刻升溫直至發燙,燒得他嗓子黏黏糊糊,說不出話。他使勁清了清嗓子,才道:“邵郎中處理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