詹仁傑拖了張凳子坐在床邊,很認真地問:“世子,認真的嗎?”
“什麼?”
“别裝傻。”詹仁傑道,“你對斯有歡這個勁頭,可不像平時的你。”
陸為安走在街上,去個詩會赴個宴,哪次不是人前人後被盯着問他有沒有定親。他可從來沒應過,也不知道惹得定金裡多少小娘子暗地裡傷心。
“她救了我三次,我感激她,不應該嗎?”陸為安反問。
“三次?什麼時候?”兩人從小一起長大,詹仁傑自問對陸為安的事多少都有了解,難道就是這次陸為安發現北齊奸細入鏡,去查訪期間的事?
但詹仁傑覺得此事不是重點,重點是:“救了你,所以你打算以身相許?”
陸為安發現“以身相許”四個字格外的順耳,但他死鴨子嘴硬:“扯什麼沒邊的事。她一大清早就來看我,每日裡給我換藥,教我怎麼康複,江寶這孩子沒輕沒重的不知冷暖,我關心下斯有歡怎麼了?”
倒也沒什麼,但隻是關心你臉紅什麼?詹仁傑識時務,不去戳破他,伸手從陸為安手裡掰下半個餅咬了一口:“反正你當初跟斯家說要娶她做小妾的,你自己喜歡就最好。”這樣兩人不勉強,倒也不錯。
“小妾”二字讓陸為安臉色陡變,看着自己右手的傷口出神。
“又怎麼了?”
“我當時為什麼說是納妾?”陸為安想起斯有歡提起小妾時,那要笑不笑的表情,她是在生氣吧?
“不然呢?”詹仁傑咽下烤餅,“你,鎮國公世子,去斯家說要娶她,斯尚書那個老狐狸能信?”何況當時斯有歡裝傻,騙了定金所有人,說要娶斯有歡回家當正妻根本沒人信吧。
可是,妾,太委屈她了。
陸為安的想法明明白白地寫在臉上,這樣子的陸世子詹仁傑可從來沒見過。他一邊驚歎,一邊促狹地問:“世子,你有沒有想過,人家斯小娘子願不願意?”瞎子都看得出來,斯有歡不願意。
“她怎麼會不願意?”她若是不願意,怎麼會一提此事,就要給自己當爹?定然也是害羞了,故意換話題。
陸為安的笃定讓詹仁傑失笑:“斯有歡可是甯願被砍腦袋,也是要給你當爹的,你确定她願意?”
你懂個屁!陸世子心道,小女兒這些心思,你詹仁傑個蠢貨哪能知道!
殊不知詹仁傑想的也是,陸世子你屁都不懂,當心被斯有歡把腦袋擰下來!
兩人互相暗斥對方,門又被敲響了,這次來的是張志澤。
“陸都尉,如何,手怎麼樣?”張志澤這兩天忙着清理戰場,忙着組織百姓從闾城搬回來,忙着跟易成鵬扯皮,好不容易從州衙出來,路過便來看看陸為安。
“回将軍,手沒事,斯郎中給我縫好了。”
張志澤瞧着他腫脹的手,雖然看不出好賴,但以他受傷的經驗來說,兩天之後沒有潰爛發黑,就是沒事。
“斯郎中縫的。”張志澤來的路上也聽到手下親兵帶來的消息,那些戰場上被斬斷手腳的,以往都隻做止血處理,但斯有歡忙了一天一夜,居然全都接了起來,據說全軍都在等着看恢複程度如何。
“她說我手沒事,好好養着就行。”陸為安一隻将手攤開着露出傷口,态度很是得意,語氣裡更是滿滿炫耀。
他這樣子張志澤以為他是自傲于以一隻手的代價砍下了寶霖的腦袋,也很是高興:“我與寶霖對峙這麼多年,本想着有朝一日,一定要親手砍下他項上人頭,沒想到卻被你小子後來居上!”語氣裡又有遺憾又是欣慰。
說到寶霖,陸為安雖也有幾分自得,但寶霖在他看來不過是空有一身蠻力,挂着北齊第一勇士的名頭,人卻沒什麼腦子,隻要計劃周全,終有人能戰勝他。不比斯有歡,這麼兇險的傷口,她也能治得這麼好,尤其那些原本會身體殘缺的将士,全靠着斯有歡,說不定傷好了,還能在軍營裡繼續當兵。就這一點,斯有歡比他厲害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