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回到昨天晚上。
周樾收拾收拾準備關門的時候,才記得擱置在桌上屬于小姑娘的手機。本來就電量不足,手機撐到傍晚就關機了。
原本周樾沒打算給手機充電,但想着說不定失主會打電話過來,他還是勉為其難地接上了充電線。
手機開機,自然而然地跳出了幾個未接來電。
但自這之後,手機安靜地躺着沒有再響起來過。周樾也不着急,他是撿手機的人,又不是丢手機的人。再說了,那小姑娘明天還要回來取車,到時候把手機領回去就是。
周樾也沒再管,洗漱後換了套幹淨的衣服就睡了。
按照平常的情況來說,這一覺應該直接睡到中午。周樾可沒有早上開門營業的勤奮勁。
但在早上六點的時候,一陣鈴聲響徹了整個房間。大概十來秒後,床上的周樾翻了個身,淩亂的發絲掃過眉骨,他眉頭擰得很緊,眼睛也沒有睜開。
一隻手臂從薄被中探出,目标明确地摸向了床頭。
室内終于恢複了平靜。
可惜的是這份平靜沒有維持太久,臨近七點的時候,又一陣鈴聲響起,發出嗡嗡的聲響,像是要奪命。
又是一個十幾秒,電話才被接起。
“你好?請問是姜早的父母嗎?我是她的班主任……”
話還沒說完,周樾擰着眉打斷,嗓音沙啞地打斷。“打錯了。”
電話被挂斷後,手機被随意地丢到一旁。
他剛閉上眼幾秒,手機就又響了起來。接二連三的被吵醒,是個人都睡不下去。他忍着煩翻身從床上坐了起來,直接撈起了被子上的電話。
還是剛剛那道中年男人聲音,“您好?這不是姜早家裡的電話嗎?”
周樾這才注意到自己接的不是他的電話,而是某個小姑娘的。
電話那頭的話還在繼續。
杜立輝見電話那頭的男人沒再反駁,确認了些什麼。“姜早爸爸,我是她班主任,姓杜。你們當家長的工作辛苦,但孩子也不能不管,是不是。”
也不能電話都不接,直接挂斷吧。杜立輝語重心長地歎了口氣,對姜早家裡的事情也有所了解,已經有點見怪不怪了。
“之前你們常年不在家,家長會也沒有來過就算了。但現在孩子已經高三了,還出了這麼大的事情,你們做家長的更要好好教育孩子……”
周樾有一搭沒一搭地聽着,大早上被吵醒他沒有說話的欲望,臉很冷,表情更是困倦頹靡。
而杜立輝的話就沒停過,周樾也明白了件事。小姑娘在學校惹了事情被叫家長了。
可這事和他沒有半毛錢關系,他也不是會多管閑事的人。單手拿着電話,他翻身走下了床,拿了桌上喝剩下的半瓶水含了一口。
再看眼時間,才七點剛過五分。
太陽穴跟着猛跳了兩下,周樾下颌繃緊,耐心耗盡準備再一次挂斷電話,就聽到杜立輝話音的下半段。
“就是因為你們常年不在家也不管孩子,姜早才會養成這幅頑劣不服管教的樣子,做出偷竊這樣的惡劣行徑!”
越說杜立輝越生氣,他當班主任當了二三十年,第一次遇見姜早這樣的學生,簡直是抹黑了他的職業生涯,他連說出去都覺得丢人。
“姜早爸爸,你早上還是來一趟學校吧,這件事情必須有個說法!”
周樾平靜地聽着杜立輝把話說完,電話挂斷後,他把玩着手機好久沒動。半晌,不鹹不淡地扯了個嘲諷的笑容。
怎麼在哪都能遇到類似的人和事。
回到此時此刻,姜早細白的指尖還拽着他的衣角,指尖因為用力微微發白像是怕他跑了一樣。
她的一聲哥哥,讓周樾心情頗好,早上沒睡夠的煩倦散了大半。
周樾是被請着進了辦公室坐着的,杜立輝手頭還有點事情,事先出去了一趟。
辦公室短暫的隻剩下他們兩個人,姜早緩了幾秒後,也理清了現在的局面。
杜立輝真的給她家裡打電話了,隻不過這電話陰差陽錯讓周樾接到。
姜早就站在周樾旁邊,小心思轉呀轉,再開口時又是一聲甜甜的“哥哥”。
周樾笑了,還笑出了聲。
他緩慢地挑了下眉,淡定地瞧着她。“誰是你哥哥,你班主任打電話來喊得可是——”
“姜早爸爸。”
最後那幾個字他咬字咬得很清晰又緩慢,字音從舌尖探出,一字一句得落入了姜早的耳中。
她鼓了鼓臉,一副我又不傻的小表情。
這是什麼不要臉的發言。
要不要聽聽他在說什麼?
他這個年紀能當她爸嗎?
還是說,他想要個像她一樣可愛的女兒想得瘋魔了。
周樾支着臉看着她,沒有半點騙人後被識破的尴尬,漫不經心地淡笑着,“現在的小姑娘,原來這麼不好騙?”
姜早:“……”
鑒于現在還有更重要的事情,姜早沒計較,而是慎重地叮囑他。“等下杜立輝說什麼,你都不要理,聽着就行。”
她也不知道杜立輝有沒有和他說清楚,到底是因為什麼事情她被叫了家長。
可算起來他們也才見了兩面,這般不好的事情姜早下意識的不想和他說。
幸好周樾也沒有問,掀了掀眼皮,隻是看着她。
在杜立輝回來前一刻,他才想起什麼似的,示意姜早伸出手來。不緊不慢的把她遺落的手機還給了她。
杜立輝回來後,繞過桌前就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了。就算是面對着周樾這個“姜早哥哥”,他也是一臉的嚴肅。
而開口的第一句就是“姜早哥哥”這個稱呼,完全印證了剛剛姜早那一點點的小聰明。
所以姜早往身旁坐着的男人身上瞄了一眼。
她自認為自己這一眼格外的隐蔽,但周樾還是似有所感一般的擡了下眼簾。
四目相對。
他輕挑的揚了下眉。
呼吸微窒,姜早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下意識就躲開了他的目光。
再去看他的時候,周樾已經挪開了視線。
“姜早哥哥,姜早偷拿了班費的事情,你應該知道了吧?”杜立輝沒有多廢話,直接開門見山的說了事情。
周樾輕點了下頭,語氣卻平淡的不得了。“你在電話裡說過了。”
既然知道了,為什麼你還是這個表情?
這完全脫離了杜立輝預想的反應,正常的家長不應該氣急敗壞,義憤填膺?
杜立輝皺着眉,結合姜早的家庭情況後想通了。
大抵可能就是家裡人感情缺失,漠視孩子不關心孩子,家長才會有這種反應。
這麼想着,杜立輝多多少少有點可憐姜早,但心中還是恨鐵不成鋼。要是學生年紀小點,還能循循善誘的糾正,可已經是快成年的年紀,定型後就很難改了。
姜早站在一旁默不作聲,不是她不想解釋,而是她解釋了杜立輝也不會聽。
但她面前的男人卻轉過臉看向了她,似乎是有話要說。
姜早微怔後,疑惑的也看着他。就聽見周樾低低淡淡地詢問,“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