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聽到這事的第一反應，是問她。

說不出是什麼感覺，因為這是杜立輝沒問過她的話。

就算現在坐在這裡的是鐘詩蘭，姜早覺得鐘詩蘭也不會這麼問她。大概隻會和杜立輝道歉，然後責罵她。

姜早眼睫垂下，聲音有點悶悶，突然間就真的像是個知道錯的小孩。

“不是。”

從她口中得到了答案後，周樾不動聲色地偏了頭重新看向了杜立輝，“杜老師，聽見了嗎。我妹妹說不是。”

“……”

她蜷縮在身側的手指收緊了幾分。

杜立輝眉頭的川字紋越發明顯，他稀少第一次見到周樾這樣理直氣壯，不分青紅皂白的家長。

“姜早哥哥，這件事不是說不是就不是的事情。昨天班費丢了的情況下，我準備搜查一下各位同學的書包，洗清學生們的嫌疑。姜早不但不配合還搗亂，你說這不是心虛是什麼？”

“而且我也給過她機會，讓她在今天之前自己主動還回來，我也既往不咎了。可是她沒有。”

杜立輝表情很嚴肅，“如果這樣，那我們就隻能報警，交給警察處理了。”

周樾曲指在桌面上敲了兩下，依舊是那副閑散的模樣。

他看了姜早一眼，和小姑娘清透的眼對上，然後慢條斯理地勾了下唇，“那就報警吧。”

杜立輝愣了下，似是沒聽清剛剛周樾說了些什麼。

面前的“兩兄妹”，一個散漫不羁，一個滿不在乎。

最着急的人反而成為了杜立輝自己。

杜立輝沉默了兩秒，不說話了。在心裡盤算起這事如果報警的後果。

然後就又開始提醒周樾了，“這事鬧大了，對孩子的名聲可不好。”

更深一層的意思，對學校的名聲也不好。能私下解決杜立輝肯定更傾向于私下解決。

周樾嗤笑了聲，那雙漆黑的眸盯着杜立輝，像是一眼就看清了他眼底的想法。

他沒理杜立輝，而是朝姜早勾了勾手。

姜早微怔，彎了彎腰朝他方向靠近了些，然後聞到了點他身上帶着冷感的木質香。

“你覺得呢？”

注意到她有點走神，周樾停頓了下，唇邊揚起的弧度吊兒郎當的。

然後在她困惑的目光下，很輕地喚了她一聲。“妹妹？”

姜早抿了下唇，重新和他拉開距離，露在外面的耳垂卻燙得厲害。

“不是說報警嗎。”

她完全沒有意見。

姜早同意，周樾這個“哥哥”也同意，反而是杜立輝不太同意了。

場面僵持着一會。

沒讨論出個結果來，辦公室的門就先被敲響了。

姜早微偏過頭看向門口，敲門的不是别人正好是她的同桌曾瑛瑛。

“老師，我來交一下作業。”

“……”

杜立輝點頭後，曾瑛瑛抱着練習冊走了進來，自然也看到了坐在姜早身邊的人。

男人今天穿了件白色短袖衫搭配的依舊是條黑色的褲子，姿态懶懶散散的坐在椅子上。

似乎是剛洗過頭，他額發蓬松的垂着，眼型是狹長又微微上揚的形狀，整個人慵懶又冷淡。

姜早自然注意到曾瑛瑛朝着他們這邊看了好多眼，準确的來說是在看他。

她看着周樾的那張臉，對于曾瑛瑛的反應并不不意外。

周樾臉擡起，輕描淡寫地也掃了曾瑛瑛一眼，話卻是問的她，“同班同學？”

姜早頓了下，還是點了頭。

就見周樾沖着人輕點了下巴，笑。“同學，幫個忙。”

姜早眼睫随着他的話顫了一下，但她站着沒動也沒說話。

看着曾瑛瑛臉紅着走到了他們面前，“什、什麼忙？”

不僅曾瑛瑛一頭霧水，杜立輝也是不明白周樾想要做什麼。

他笑了下，“杜老師不是準備報警嗎？總不能等到時候警察來了才安撫學生吧。”

杜立輝一臉的僵硬，“這事不再商量商量？”

周樾玩世不恭的笑着， “這不是在商量嗎？”

“……”

“丢了多少錢？”

他側偏了臉，又看向自己。姜早頓了兩秒，才小聲的補充，“五千？”

“那要立案了，這屬于數額較大的情形，一般是要判三年一下有期徒刑？”周樾說。

杜立輝面色凝重。

曾瑛瑛：“？！！”

她怎麼會知道。

姜早懵懵地回看着他。

聽到什麼立案，什麼判刑，曾瑛瑛驚得都不知道說什麼了，她們才多大的年紀，這樣的事情平常隻是聽聽，真發生在身邊徒然讓人無措。

周樾卻還像個無事人，沖曾瑛瑛說到，“麻煩同學回去安撫下大家，下午警察來的時候别慌。”

曾瑛瑛僵硬地點頭，遲疑了一下後就退出了辦公室。

話都讓周樾說完了，這下杜立輝也陷入了沉默。

姜早還在思索着他剛剛說的話，很奇怪地問，“為什麼是下午？”

他們就算是現在才報警，警察也不至于來得這麼慢吧。

周樾輕擡了下眉，“這不是要給人留一點行動的時間。”

什麼行動？杜立輝和姜早都怔了一下。

周樾什麼都沒說，隻是慢悠悠地偏了偏額，撐着下巴問她，“吃早飯了嗎？”

現在是問吃早飯的時候嗎，姜早着仰臉，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就看到周樾懶洋洋地起了身。

“沒吃啊。”

他松散地扯了下唇，自問自答道，“那哥哥剛好，先帶你回家吃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