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轉過身,看向那個已經靠向椅背的副局長,問出了她現在最想知道的問題。
“我想知道,為什麼選擇我?”,她隻不過是個不入流的偵探而已。
“因為自從你辦完偵探證并接受委托以來,從沒有上過偵探排名榜”
“哈?這是什麼理由”,陳南伊簡直無語。
副局長微微一笑,顯得有些無奈,“你應該沒研究過上榜的要求吧?那是要有失敗記錄才能上榜的,而你辦了那麼久的證以來都沒上過榜還不知道意味着什麼嗎?當然,也正是因為你沒上過榜,我們才那麼久才知道你的”
陳南伊聽完後簡直目瞪口呆!
瑪德,被他這麼一說,好像自己一個從沒打乒乓球的人,也沒拿過世界冠軍,卻在華國突然拿了一個全國冠軍似的,離離原上譜了去了——關鍵她又不能講出原因,簡直卡住。
陳南伊沒有說話,副局長見他有些松動,也不知道事前做了多少準備,就那麼一兩秒的空檔,就拿出一份德州特殊人才的合同讓她簽訂。
錢、保護、依靠、組織,的确什麼都有,而且不知道是不是為了特别優待,還對她少了很多限制,隻需要在有需要的情況下才要她出現,除卻需要解決麻煩以外,簡直跟白嫖一樣,而且還是他們解決不了的事情才會找她,她也有權利拒絕。
她覺得這有點不靠譜,但開口的卻是,“要是我解決不了呢?”
“你有沒有盡力我們會看在眼裡”,副局長道,“隻要盡你最大努力,誰也不會怪你”
雖然知道如果真解決不了,情況應該也挺難堪,畢竟那麼多優待,但至少他話這麼講,她心裡就心滿意足了些——好吧,她就是見錢眼開了。
一個三十多歲的人了,尤其是一個女人,淡薄蒼白地活在這個世界上,如果有一點安全感能夠守護的話,是她求之不得的。
“那就這樣定了?”,副局長遞給她一支筆。
陳南伊再看了一遍上面的條款,确認沒什麼奇怪以後,了斷地簽上了自己的大名,然後擡頭。
“就這樣定了”
州政府舉辦的晚宴陳南伊就沒有參與了,因為她直接說要趕快去查案以解決他們的後顧之憂,并且以後也不喜歡參加類似的宴會。
副局長欣然同意,他也隻想趕緊解決這件事而已。
陳南伊向劉以澤說明了情況後,便呆在這裡,想試試有沒有辦法夢到什麼,或者憑借自己的能量來處理。
她在州警察局給她開辟的一間辦公司室裡抱着這件案子從頭到尾的卷宗研究起來。
沒日沒夜,連幹兩天一夜後,做好準備的陳南伊去見了那個被定義為精神病的麥克斯。
出乎意料的,那個麥克斯看起來的确像個精神病一樣,但比她年輕的年紀,頭發卻灰白起來,皮膚也皺着,看來受了很多苦的樣子。
甫一見面,那個麥克斯精光的眼睛就看向她,嘴角有着玩味。
“大偵探,聽說你要來解決我?如果你能坦誠點的話,說不定我會配合你些——這可是看在很久沒人和我玩的情況下給你的優待呢”
“對啊,我是被委托來解決你的問題的——噢,對,我叫Anna,第一次見面,這是送給你的禮物,希望你能喜歡”
陳南伊将一副漂亮的眼鏡盒遞了過去,麥克斯并沒有接的意思。
她微微一笑,“我肯定你會喜歡的,試試吧,我覺得會很合适的”
可能是看到陳南伊如此誠摯的眼神,麥克斯半信半疑地接了過去。
“你不戴戴看嗎?不合适的話我還可以拿去退”,陳南伊說。
麥克斯簡直氣笑了,不是換是退?這麼小氣,還是她隻打算來這一次?
嫌棄中,他還是戴上了那副看上去十分普通的眼睛。
好家夥,隻一戴上,他的眼睛似乎都锃亮了下,但一瞬間又似乎隻是錯覺,監控裡,他按了按眉心,似頭疼不已,手放下的時候,他的眼睛也自然而然地架在上面看她。
“這眼睛還不錯,也夠軟,能帶進去監獄,看來你是費心了”,麥克斯笑了一下,很是倨傲,“我可以允許你問一個問題,作為這個禮物的報答,你有什麼想問的嗎?”
“嗯……”,陳南伊垂眸沉吟了下,然後擡頭看他,“你需要我去給你媽媽掃墓嗎,她喜歡什麼花?”
麥克斯的嘴唇突然抿了起來,甚至有些發白,然後聲音有些抖地,他道。
“白玫瑰”,他低下頭,“她喜歡白玫瑰”
一顆淚珠似乎掉了下來,麥克斯擡頭卻又恍無。
“謝謝”,他說了一句,然後摘下眼鏡起身離開。
三天後。
三年前州著名的政府前無差别殺人案主人公麥克斯出現在田納西州,請求繼承他母親的遺産。
是的,麥克斯和他父親是德克薩斯州人,可他的母親卻是田納西州人。
按照遺産繼承順序,應該是他母親繼承了他父親的遺産,可麥克斯若想要繼承母親的遺産的話,也可以用他母親所在的田納西州法律繼承——别以為隻是一個地理位置的不同,這其中的遺産繼承稅可大了去了。
之前在德州的時候,麥克斯被當做精神病患者,直接“剝奪”了遺産繼承的權利,财産自動無主狀态,收為“州有”,也無從談什麼繼承稅。
可麥克斯想繼承遺産,按照田納西州的法律,可不管繼承人如何,那錢是麥克斯母親的,要先把稅收起來再說——那田納西州就要向德克薩斯州先收歸麥克斯母親的财産,然後再處理麥克斯是否是精神病患者,和他犯下的政府前的殺人案再作遺産處理。
這下事情大條了。
光是财産整理都用了整整半個月多,最終在田納西州法庭開庭的時候,作為主使“分配”麥克斯母親遺産的德克薩斯州人上了法庭。
那個主使的人本身也是一個厲害的檢察官,選擇自己辯護。
他先是向法庭陳述提交了已經分配到各個地方又收回的麥克斯母親的财産,确認無誤後,便大說特說他率先發現的麥克斯的精神問題以及他在德克薩斯州政府前的殘忍罪行。
田納西州的政府确認了财産的到位,那自然接下來的處理也需要做到——總不能光拿錢不辦事吧?而且這也是兩個州的拉力。
隻不過當田納西州法庭上的法官詢問麥克斯對其受到的指控是否有異議時,麥克斯竟然全部認罪了。
他說是,“都是我犯下的殺人罪惡,但我不後悔……”
麥克斯微笑了下,不知道怎麼地解開了手铐,手中握着一把尖刀,徑直朝那人沖了過去,然後一刀把他的脖子抹了。
陳南伊坐在旁聽席上剛想站起來又一個腳步不穩地摔倒在座,看上去像是吓到了,神情冷惚,沒有上前阻止。
一旁也坐着旁聽的副局長扯了一下她的手臂,低聲質問,“你跟麥克斯說了什麼?”
陳南伊轉頭看了過去,“我什麼都沒說,監控不是你們也在看的嗎?我隻問他要不要幫他去他母親的墓地”
副局長看着陳南伊那麼笃定的眼神,突然心裡一動,“噢,那副眼鏡——你讓他看到了什麼?你的衣服上有字是不是,隻有那副眼鏡看得到……”
“啊啊啊!”領座的女人發出一聲尖叫。
他們都轉了過去。
麥克斯竟在極短的時間内也抹了自己的脖子,倒在一片血泊之中。
這倒是陳南伊沒想到的。
她原本隻是在想讓他奪回他所有的一切,哪怕是算捐贈給别的人也好,隻不過為此他還是需要被田納西州“當作”精神病人,這樣才能繼續活下去,在這裡,他可以用另一種方式在“捐贈”過的地方好好呆着——田納西州得了那麼多财産,肯定也會照顧好他的生活的……而且,作為回報之一,那就是他可以親手把那個罪魁禍首了結。
但她實在沒想到,他居然如此決絕地結束了一切。
她在發抖,渾身冰涼,副局長推開她沖上前去。
面前的場景像是一副亂哄哄的鬧劇,刹那間,陳南伊的世界仿佛暗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