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上,一想到他那奮不顧身的舉動,雖然陳南伊知道自己這樣的揣測也很惡意,但是向來都是邊緣人物的人,突然得到這樣的維護,也不能怪她受寵若驚吧?
她想了很多,想到他可能因為那粉絲是他的死忠所以愧疚,也有可能就是單純好心不論是不是她,也還想過會不會是徐祈恺曾經胡言亂語說的他喜歡她——她想過開口問“你是不是喜歡我的”,但一瞬間又覺得那或許是種侮辱,所以最終她還是什麼也沒說,隻呆呆地坐着。
“嘿,你就這麼跟我沒話說嗎?”,路易斯調侃了一句,像是活躍氣氛,又像是随口的自嘲,有些苦澀。
陳南伊則是覺得有些莫名其妙,像是錯過了一段重要的情節似的,他們的關系好像突然從十米拉進到了一米。
她隻能歸結于可能因為之前的私交太少,而他們在攝影機前又隻能對立的緣故——他本來就是一個随性自然的人,隻不過她不曾知而已。
總不能他也像徐祈恺那樣有黃熱癖的人,接近她也有些奇怪的原因吧?
“不是,我隻是,不知道該說什麼……”,陳南伊默了,眼神有些躲閃。
她的确不知道該說什麼。
“那我們就随便聊聊吧,不然也太無聊了,其他人進來隻是不停地哭和咒罵”,路易斯撇嘴,“好像我除了這具身體以外,别的什麼也沒有了”
這話特麼地讓人更不好回了,陳南伊還在拘謹地謹慎,路易斯卻很坦誠地對立。
“而且那個粉絲還有其他人也真是的,其實就算真的每次都比輸了也沒什麼的,認你為師傅也不是一件難堪的事——被她這樣一折騰,好像我輸不起一樣,還害得我都不知道該怎麼面對你的好”
路易斯說着,頭枕在手上歪着頭看向陳南伊一笑,“抱歉,我這樣說你會不會感到更負擔?可是他們真的太煩了,我跟他們沒話講,不說我又難受得很”
路易斯笑得八顆牙齒都露了出來,看着那彎起來的眼尾,陳南伊不知為什麼感受到了一點真誠。
果真朋友的做起都是要從八卦抱怨上開始的嘛?
“他們也是關心你……”,陳南伊想了想說。
“關心我?”,路易斯像聽到了什麼天大的笑話,但頓了一下,似乎有些怔然,然後搖了搖頭,莫名帶着點苦澀,“他們隻是想從我身上得到些什麼而已,不然就是隻顧自以為是的付出,根本沒有人在意我想不想要”
看着路易斯的鮮活——雖然他還受着傷,但看他的樣子并不是十分嚴重,她的心也放了一些下來,再聽到他這樣的話時,忍不住過腦想了想,覺得這人還是太年輕了,也太坦率了,才會想法如此偏激——不過誰沒年輕過呢?他這樣的小,又年輕,本該這樣恣意的。
但陳南伊也不想再聽他說這些她難以回答又無法幫助的話語,隻好岔開了話題。
“那你就當自己“生而為王”好了,有的時候有些人天生就是要比别人多一些麻煩,也多一些責任的,你的存在是很多人的光亮,像太陽一樣,其實他們追尋的也不是你,隻是追尋他們心中的信仰而已,你不要太大壓力,就當一份職責來處理好了,帶給一些人光明,然後也要真實的自己——噢對了,我聽說你也簽了變更協議,但是你都受傷成這樣了,還要繼續履行協議嗎”
“當然要啊”,路易斯斬釘截鐵地說,“為什麼不要?而且不去還要賠錢嘞”
“那個賠償金我想電視局應該不會跟你要的,畢竟你這是特殊情況——如果你不想的話,那個賠償金可不可以我來支付,因為……”
“因為什麼?你感到很抱歉嗎”,路易斯歪着頭,“還是你不想和我在一起?”
“不是這樣,你的身體看起來就需要休養一陣……”,陳南伊說着,突然想起剛剛路易斯說的那種别人都自以為是地為他好之煩惱,不敢再觸,但話頭都到這了,頓了一下,隻好開玩笑了一句,“我是怕到時候你要是摔了一下或者怎麼的,賴上我怎麼辦,而且我也扶不動你……”
一陣懊惱,陳南伊漸漸在路易斯亮晶晶的眼神中湮滅了聲音——她這是一個緊張就胡言亂語的什麼啊!
為什麼這個破毛病不能改一改呢!
“哈哈哈”,路易斯突然狂笑起來,“放心,就算要賴上你我也不會用這個理由的”
這話說得更奇怪好了嗎?
陳南伊剛想問的,路易斯就開口了,“其實我調查過你——請你别生氣,畢竟那時候我們算是競争對手,知己知彼才能百戰百勝嘛——我不知道你對我的看法是什麼,但我覺得你很……”
路易斯好像覺得難以措辭,有些斟酌,陳南伊藏在袖子底下的手捏了一下自己的手心,一副一無所知的模樣。
“我覺你是那麼,幹淨又孱弱,所以我還挺喜歡和你這樣的人”
“幹淨?”,陳南伊疑惑,孱弱就算了,她的身體的确不好,但幹淨,那是說她蠢的意思嗎?
“對啊,這這個世界,能保持純潔和問心無愧,是一種無比無比,巨大的能力,我喜歡比我強悍的人”
又一次,路易斯說了喜歡,雖然這喜歡聽上去就和情愛無關,但這也太直白了,簡直讓人難以招架。
她隻好笑笑沒有說話。
不知道是不是陳南伊的錯覺,她總覺得路易斯現在給她的感覺和當初徐祈恺的有點像——最開始可以說的上是冷漠以對,然後不知道哪一天突然就有了變化,隻不過路易斯的更,明顯一些吧,她也不懂該怎麼說,隻是隐隐有這樣的感覺。
“你走神了,在想誰嗎?”,路易斯突然湊到了陳南伊面前,吓了她一跳。
陳南伊不禁後退了一下,差點從椅子上掉下去了。
“額,我……”,她頓了一下,決定不管路易斯有沒有那意思,她也得把自己的立場表明一下,而且還不能太過明顯,免得讓人覺得她很自戀——即使她可能晚上就能知道他對自己有沒有什麼想法。
“抱歉,你分享的太開心了,看着你我就想起我……男朋友第一次跟我說他們公司裡有個言情女的事情”,陳南伊微微抿唇一笑,眼角彎彎。
“噢?你男朋友”,路易斯收斂了神色,“布萊恩.阿卡索嗎?”
“是”
路易斯看着陳南伊的眼微笑,“我知道他的一個秘密噢,你想知道嗎”
那笑容和話語帶着一絲蠱惑的魅力,陳南伊有些愣神,但旋即反應過來。
“嗯,他有秘密就代表他有不想讓我知道的事情,如果他不想讓我知道,那我就應該不知道的好……”
“可是那跟你有關噢”,路易斯撐起身子湊到了陳南伊的耳邊,非常近非常近的距離,近到那輕巧的聲音直入神魂。
“他在監聽你噢”
路易斯又退了回去,伸手扣在耳邊,做了個手機的姿勢。
陳南伊低頭看了眼自己口袋放手機的位置,又擡頭看他。
路易斯的唇高高地揚起。
他的笑容是如此刺目,以至于陳南伊的眼淚在自己都沒察覺的時候就已經流了下來。
“額,你怎麼了?”,路易斯有些慌亂。
陳南伊連連擺手,抹掉臉頰上的濕潤低頭躲閃。
她能怎麼?難道能說即使本來就預感并不是真愛的癖好,直到此刻被确認的羞慚嗎?
如果不是這樣的話,她或許還能自我安慰一下,就那麼假裝着。
假裝這世界上真的會有人愛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