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魚兒,你在哪?”
宮道筆直,一覽無餘,她站在長樂宮門口,想起昨日才丢了一回,今日又丢,小公主滿心滿眼都是怒意:這次找到了,本公主非得教訓教訓它不可!
惱怒完,卻還是認命地拎起裙擺往回走。
這一找,又是大半日。
可惜長樂宮内外前後幾個宮殿都翻了一遍也沒見到小狸奴的身影!
九公主急了,隻好差人去禀告武帝身邊的大太監曹公公。
陛下今日與大臣議事,太子殿下也在,曹宇從旁伺候着。
隻是今日勤政殿内的氣氛略有些凝重。
兵馬司草拟了一道裁軍诏,裡頭涉及了朝廷北軍八校尉以及隴西、巴蜀、會稽三支地方軍隊。
“軍隊乃國之根本,裁軍牽一發而動全身,還請陛下三思。”忠勇大将軍霍問川頭一個跪地懇請:“陛下立國之初,這三十萬大軍身先士卒,從龍有功!如今裁軍,隻怕軍心不穩啊!”
沒等陛下開口,戶部侍郎賀大人也躬身下跪:“霍将軍此言差矣,将士有功,黎民百姓自然感懷在心,可如今天下安定,三十萬将士的軍費開支對國庫而言真的不堪重負啊!”
語落,他從袖筒裡掏出一本折子:“我朝開國以來,陛下為休養生息,下令減免賦稅,如今四方安穩,民生樂道,可國庫空虛,早已經入不敷出了,若是再不開源節流,後果不堪設想。”
“霍大人,下官一介讀書人,不懂用兵之道,可是,南軍暫且不論,咱們就說說北軍吧,北軍八校尉:中壘,屯騎、步兵、越騎,胡騎、長水、虎贲、射聲,每年士兵的口糧開支就高達五千萬兩白銀,這還不算軍械,撫恤、營建之費!”
霍大人聞言,正欲開口反駁,可賀大人并沒有給他機會。
“還有隴西騎軍、巴蜀步軍、會稽水軍這三支地方軍每年少說也要花掉朝廷不少銀子!”賀大人頭發花白,說起話來卻聲如洪鐘,偌大的勤政殿内,隻聽見他豪邁的聲音:
“就拿隴西騎軍舉例,當年為了抵禦犬戎與烏孫,朝廷花費重金購置了數百匹汗血寶馬,如今西境安穩十幾年了,可軍馬場馴養戰馬的花費卻始終不減!”
霍大人看了一眼上座的天子與太子,父子兩默不作聲,他的心忽而一沉,但還是竭盡全力解釋:
“隴西已經盡量節約開支了,可畢竟是品質優良的千裡馬,好不容易馴養成功,花費必然要大一點···”
賀大人搖頭歎息:“我的霍大将軍啊,三十萬将士,這裡花費一點,那裡花費一點,積水成河,國庫的銀子就這麼流光了啊!”
無論霍将軍如何解釋争取,可陛下的反應都不大,想來裁軍這件事,已沒有轉圜的餘地了。
武帝忽而開口:“崇廣,你覺得如何?”
他下首坐着的是紫衣蟒袍的太子元崇廣,容貌與武帝足有八成相似,但到底年輕些,一開口聲線也透着幾分和氣:
“裁軍關系重大,務必慎重,兒臣仔細看過裁軍細則,總覺得有些粗陋,想來内書司的衆位愛卿久在都城,對實際情況缺乏了解,難免紙上談兵。”
太子掃了一眼在場之人:“兒臣建議,尋幾位有治軍經驗又善籌算之人,将裁軍細則重新修訂一番,待萬事俱備了,再擇一支隊伍踐行裁軍之策,以觀其效。”
武帝欣慰的點點頭,龍目掃過衆愛卿:
“諸位乃朝廷的中流砥柱,朕的左膀右臂,裁軍之事迫在眉睫,但具體怎麼個裁法,很重要。既要穩定軍心,又要達到開源節流的實效,此事,就交由太子牽頭,諸位愛卿都要從旁協助,盡快拿出辦法來,朕親自過目。”
陛下金口玉言,至此,也算是有了定論。
武帝離去,衆人這才緩緩起來,霍大将軍是最後一個起來的。
太子:“霍将軍,聽聞隴西軍的易小侯爺前幾月調來了皇城,大人可知此事?”
霍将軍面色如灰,恭敬的點了點頭:“此事末将知曉,易小侯爺是位不可多得的将才,在隴西頗有威望,隻是,聽聞易夫人舍不得兒子,這才請皇後娘娘進言,将人調回了都城。”
太子默不作聲。
霍将軍恍然大悟:“殿下,您的意思是?”
太子這才淺笑着點點頭:“孤去過隴西,見識過易小侯爺英姿,像他這種懂兵法又飽讀詩書之人實在難能可貴。隻是不知,他如今在哪裡當差?”
霍将軍蹙眉:“聽聞,他在殿衛軍當差。”
太子略有些意外:“噢?”
*
身着明光铠甲的易知舟正默默等在成華宮門外,他随小太監來回話,可久久等不到九公主傳見。
男子修長的手指忍不住摩挲着腰側的佩刀。
“大人,耐心等等吧。”小太監不敢造次,他冒領了功勞,卻又答不上九公主的問題,本就岌岌可危,如今隻求這位大人好好回話,千萬别惹公主生氣,不然,大家都不好過。
小太監循循善誘:“九公主乃天家之女,尊貴非凡,咱們是下人,等多久都不能顯出煩躁之态來,否則,”
易知舟睨他一眼:“否則如何?”難不成也将他關進地牢?
小太監唯恐他不配合,隻好出言恐吓:
“否則剝皮抽骨,小命不保!”
易知舟啞笑一聲,心道:好生厲害的九公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