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帝議事結束後便來了長樂宮,見宮道兩側都是弓腰找東西的太監們很是奇怪。
一問才知,九公主的小魚兒又丢了。
武帝下令調來十幾個小太監幫忙一起找。
不止長樂宮,整個後宮幾乎都在尋找狸奴小魚兒。
“陛下,春末日暖,想必那小狸奴也到了發情季節,屋裡困不住它!”
洛貴妃早已收起狀元郎的畫卷,恭敬地為武帝端來熱茶:“您也别事事依着她,合宮上下找一隻小貓,傳出去叫人笑話!”
武帝品一口熱茶,心滿意足:“誰敢笑話朕的九兒?”
洛貴妃無奈的搖搖頭:“不是笑話九兒,而是笑話陛下您呐!”
武帝嗔怪:“笑話朕?”
洛貴妃點點頭,鬓間的纏枝海棠流蘇熠熠生輝:“對啊,笑話陛下您縱女無度,有失天子威嚴!”
武帝佯怒:“胡說,朕是天子更是父親,疼愛女兒還怕人說?”
二人相視而笑,武帝忽而看向曹公公:“曹宇你說,朕當真愛女無度?”
忽而被點名的曹公公連忙恭敬賠笑:“陛下是萬民敬仰的天子,愛護子女,實乃天下人的表率。”
武帝聞言開懷大笑,洛貴妃睨一眼曹宇:“曹公公慣會說話,次次都哄得陛下開懷。”
曹宇腰彎得更低:“不敢不敢,老奴實話實說而已。”
見武帝心情愉悅,曹公公這才大膽提起:“陛下可還記得隴西的武安侯?”
武帝微微一怔。
武安侯易家?
曹公公:“老奴今日在殿衛軍營所見到一男子,身形勁茂,姿容俊朗,細細一問才知,竟是歸來不久的易小侯爺。”
武帝沉吟,思緒随之飄遠:“好像是有這麼一回事,去歲皇後提起過,易将軍為國捐軀,他的獨子承襲了爵位,但素日留在隴西練兵訓馬,易夫人舍不得母子分離,遂向皇後求了恩典。”
語落,武帝不解的看向曹宇。
隻見曹公公輕笑一聲:“陛下,那易小侯爺雖是武将後人,但奴才看他豐神軒舉,姿容落拓,實屬人中翹楚啊!”
武帝聽曹公公這般誇贊,絞盡腦汁卻還是對這個易小侯爺沒有一絲印象。
曹宇急忙解釋:“老奴也覺得奇怪呢,細細一想,易小侯爺是去歲秋末回來的,那時候陛下您同貴妃娘娘在麓山打獵,他錯過了面聖的機會······”
怪不得,衆人腦海裡都沒有這麼一号人物。
武帝想起故去的易将軍,神色不覺深沉了幾分:“易将軍飽讀詩書,當年可是隴西的大才子,後來棄筆從戎,随朕征戰四方,立下赫赫戰功,隻可惜英年早逝···”
洛貴妃沒見過易将軍,但聽過隴西軍的威名,不禁好奇追問:“這易侯爺家裡,可還有其他人?”
曹宇搖搖頭:“易家子嗣不多,如今武安侯府裡隻有易夫人與一位養女,旁支好像都在留在隴西。”
武帝思忖片刻,忽而眸光一亮:“傳武安侯來,朕要見見他。”
*
天子一句話,太監跑斷腿。
易知舟在成華宮外頭等了兩個時辰,也沒見到九公主。
忽聞陛下宣他,隻好先來長樂宮觐見。
武帝見到易知舟第一眼,心底便止不住驚歎。
眼前男子明光亮甲,英姿勃勃,眉宇之間卻蘊含一股文雅之氣,五官端秀,兼具了武将的英氣與文臣的儒雅,難得,實在是難得!
武帝和藹一笑:“去歲未能與你相見,今日得見,果然是虎父無犬子啊!”
易知舟颔首行禮:“陛下過獎,微臣愧不敢當。”
洛貴妃端坐一旁,小心翼翼打量着眼前的易小侯爺,心底裡卻樂開了花:果然是個俊朗的後生,言談有禮有節,姿容儀态端肅清朗,合宮上下,确實找不出比他還英俊的男子了。
武帝繼續問:“你父親當年在隴西的那些舊部,如今可好?”
易知舟恭敬作答:“多謝陛下關懷,隴西舊部中仍有一半人在軍中效力,其餘人等得了朝廷撫恤,都已安居樂業。”
武帝聞言欣慰的點點頭:“那你家中一切都好嗎?”
易知舟如實禀告:“家母身體康健,膝下收養了一位妹妹,母女做伴,聊以慰藉。”
武帝颔首,眸光定定的望着易知舟,易小侯爺的外貌自然無可挑剔,隻是,性情看起來似乎冷淡了些······
不等陛下開口,洛貴妃已然言笑晏晏地發問:“武安侯年輕有為,既承襲了爵位,怎得還沒有家眷?”
易知舟轉而面向貴妃娘娘,從容回應:“當年承蒙陛下寬宥,家父亡故,微臣十四歲就承襲了爵位,隻是微臣不孝,常年在隴西與母親分隔較遠,婚事也因此耽誤了。”
若非被調回皇城當差,如今的易知舟恐怕還在杏城以西的軍馬場策馬奔馳呢。
武帝與貴妃對視一眼:“當年易将軍去的突然,遺孀幼子,雖不符合承襲爵位的資格,但朕念将軍戰功赫赫,所以破例令他襲爵。此事,在朝中也僅有一例。”
洛貴妃這才明白其中緣由,看向易知舟的目光中,不禁露出幾分慈愛與憐惜。
武帝本就是宣他來閑話家常,幾人品着春茶,回憶了隴西的舊人舊物,約莫半個時辰,便圓滿結束了今日的會面。
曹公公親自引着易小侯爺出了長樂宮。
二人順着宮道往南走,直到宣和門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