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過後,正值春日,是适合宴請的季節,各家又開始了各式各樣的名目請客,也不知道是誰把先前蕭嶼粘着阿碗的事給傳揚了出去,那些人家再邀請阿碗時,便也順便邀請了蕭嶼。
本來因為阿碗攀附上了元宓和魏家,梁霺是不太願意阿碗再出門參加這些宴飲聚會、拜訪往來的,不過讓蕭嶼出門的話……梁霺倒是樂意讓京中人知道蕭嶼如今是如何的情形、是如何的不堪蕭家的繼承人之位的,不過她也不好做得太明顯,假意拒絕了幾回,後來宴請的人家說元宵節便看到阿碗帶着蕭嶼出門了以此來反駁梁霺的說辭,梁霺便順勢替阿碗跟蕭嶼應下了。
邀請阿碗的人家甚至考慮到了蕭嶼的情況特殊,特許阿碗将蕭嶼帶到後院——不過蕭嶼清楚自己的真實情況,别人讓他去後院或許是覺得他是癡傻之人所以不必太計較男女之别,但他自己不能不在乎,所以借口許嬷嬷告訴他說他不能跟着阿碗去後院,說自己就在前院等着她;阿碗也擔心蕭嶼跟着她的話會令其他夫人小姐不自在,尤其想着萬一碰上賀瑩的話,讓蕭嶼跟賀瑩見面也難免會令賀瑩尴尬,聽到蕭嶼這樣說且見他沒有非要纏着跟在自己身邊,便也同意了,她沒有把人帶往後院,隻囑咐立秋好好跟着蕭嶼,若是遇着事的話便讓立秋立即先将蕭嶼帶回去。
阿碗回來的時候,也會問起立秋是否有人欺負了蕭嶼,也會問蕭嶼是否感覺有些不适,連着去赴了幾家的宴席,似乎并沒有人刻意針對或者欺負蕭嶼,阿碗漸漸地對于帶蕭嶼出門這事沒那麼擔心了。
花朝節這日,阿碗照舊帶了蕭嶼去赴魏家的邀約。
元宓今日也有出宮——花朝節宜賀花神,陛下為了表示與民同樂,特意讓元宓代表皇家出宮祭祀祈福,阿碗先前也随着衆人遠遠看了一眼,不過距離太遠,并沒能看到元宓。
元宓祈福之後沒有立刻回宮也沒有去往皇家的别苑,而是去了魏家的别院。
魏家雖然沒有特意邀請,但是既然元宓歇在魏家的别院,自是也有各家小姐少爺不請自來,花朝節本就是賞花踏青的時節,京中的習俗是這日不宜将賞春之人拒之門外,因此魏家的别院裡甚是熱鬧。
大多數人、不拘男男女女,尤其是其中未婚的年輕男子,大概來此目的也不在于魏家别院裡的花有多嬌豔,更多的是為了元宓來的。
雖然元宓總說她不受寵,但無論如何,她始終是公主,還是如今宮中唯一還未婚的公主,她不常出宮,平日裡要想見她隻怕并不容易,今日倒是一個好時機。
隻不過就算元宓在魏家的别院裡,卻也不是人人都能見到她的,阿碗跟着進去之後,見男賓女眷被引向了不同的地方,便照舊讓立秋帶着蕭嶼去了男賓那邊,自己随着魏家丫鬟的指引去了後院。
阿碗本來以為是魏家邀的自己,她有心跟魏家多接觸接觸觀察魏家人的品性如何,因此欣然赴約,倒是沒想到,魏家的人直接将自己往元宓跟前帶去——原來是元宓約的自己。
上次見面時,阿碗還不知道元宓是公主,如今既然知道了,自然不能不行禮,不過元宓沒有受她的禮,她還沒來得及做動作,元宓已經起身過來将她拉到了一旁。
将身邊的人屏退,元宓為之前失約的事情跟阿碗道了歉。
阿碗知道她說的是魏家的認親宴,當時元宓說年前能夠辦起來,不過這事似乎是不了了之了。
阿碗當然惋惜過,覺得錯過了一個跟魏家結識的機會,如今聽到元宓再度提起,雖然不知道不應該過問别人家的私事,但還是按捺不住好奇心:“是出了什麼事嗎?”
“是有些不順利,”元宓眉頭微蹙,“其實先前外祖家已經遣了随從去小舅舅養家打聽過舅母跟表妹的消息,得回來的消息不太好,小舅舅的養家說舅母帶着表妹改嫁到外鄉去了,但是嫁到何處,卻又沒問出來,他們回了小舅舅,隻他無論如何都不肯信,非要親自走一遭問個清楚明白。”
阿碗有些好奇:“你們總說‘養家’,那你小舅舅以前知道自己不是那家的人嗎?”
元宓搖頭:“他之前并不知,若不是這次遇到外祖父,隻怕就一直都不知道吧。”
阿碗不太理解:“怎麼能不知道呢?他是什麼時候走丢的?”
元宛道:“他當時走丢的時候年紀太小,還未記事。”
阿碗沉默了一瞬,不好說什麼,稍微有一點點羨慕:“那收養他的人家應該對他挺好的吧?肯定是把他當自己家孩子養的,他應該是沒受過什麼不公或者虐待吧?”
阿碗想想也覺得可笑:“有時候就算是親生的,遇到父母過于偏心,也難免會懷疑自己到底是不是親生的,他既然過去那麼多年沒有懷疑過,想來應該還是過得不錯的吧?”
“他們家——”元宓想了想,搖了搖頭:“罷了,不提那家人吧。”
“總之,那家人說舅母帶着表妹改嫁去了别處,但是小舅舅帶着人過去之後發現并沒有這回事,”元宓歎氣,“回頭跟他們對峙,他們又換了個說辭,說舅母和表妹得病過世了,但是又沒有墓地……再問,他們便說舅母帶着表妹跟人……”
元宓沒能繼續說下去,阿碗倒是聽出幾分不對勁了:“他們在騙人吧?這家人有問題吧?”
“是,小舅舅說舅母不是那般的人,偏偏周圍的人衆口一詞,”元宓無奈,“小舅舅沒能找到自己的妻女,連過年都不願意回京,這認親宴自然也就沒能辦起來。”
說着她看向阿碗:“并非是忘記邀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