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盛淩挎着臉,有點小委屈,“可是我想和你一起做嘛。”死之前,他好歹也是不大不小的總裁,掌管着東城一半的餐飲,自然是沒那麼多機會與陳言享受這種“浪費”。
陳言輕笑一聲:“你和我一起做?然後被别人看到奶油自己動了,回去做好幾宿的噩夢嗎?”
“那,”盛淩企圖思考對策,“那咱們也可以這樣,你做,我指揮。”
“想得美。”陳言言簡意赅地打斷了他的幻想。
“陳言,言言——你就陪我去嘛……”
陳言充耳不聞。
突然,口袋動了一下,陳言皺了下眉,不滿道:“别搞這些小把戲,我告訴你,沒用。”
“什麼把戲?我沒動啊。”盛淩一臉無辜。
那聲音确實不像是同一側發出來的,陳言疑惑地轉頭——
四目而視,盛淩也反應了過來,用隻有陳言能聽見的聲音大喊道:“小偷!”
陳言被他喊得頭疼,腳下卻絲毫不慢,輕而易舉地截住了小偷逃跑的道兒,長腿一掃,那人就摔倒在地。
盛淩毫不吝啬地吹了聲口哨,誇贊道:“帥死了!”
商場的安保已經趕來,陳言從地上撈起自己手機準備報警——啧,屏壞了。
壞得還很嚴重,陳言劃拉半天也沒見頁面滑動一下。
此時,離開甚久的林步終于回來了。陳言向他借了手機。
電話已經打完,陳言歸還手機,卻見林步一臉難色。
“怎麼了?”
林步又看了那小偷一眼,背過身向陳言比劃:“我認識他,他是我以前的同學。”
這是陳言頭一回以報警人的身份來到派出所。
見面還是老熟人,陳言對着迎面而來的程晃微笑着點了點頭。
程晃也是一奇:“你今天怎麼來了?沒聽說有什麼案子啊?”
陳言無奈一笑,三言兩語把事情緣由道了,末了又說:“那小偷也是個聾人,說不定還真需要我呢?”
程晃一愣,又是笑笑,大掌往陳言肩膀上拍了拍:“還真是辛苦你了。”
“啊!”程晃的手都還沒來得及放下,陳言就聽到了一聲刺耳難聽的尖叫。
“他怎麼可以拍你肩膀!”盛淩細聲尖叫。
陳言狠狠地閉了閉眼,忍了。
既是報警人又是翻譯人,陳言也是頭回體驗,忙完自己忙對方,忙得哭笑不得。
盛淩飄在空中,居高臨下地看着陳言,心裡卻想起了上一世。
陳言本是個無足輕重的普通人,芸芸大衆中的一個,扔進人海裡也沒什麼特别的,臉是漂亮點,但漂亮的人多了去了,他也沒那麼特别。這樣的人,本該與一位心儀的對象平淡而幸福地攜手餘生,也許是自己,也許不是,但無論如何,都不該是那樣的結局。
如果一定要給這個結局找個原因的話,盛淩想,從一開始,他就不該與這裡沾上聯系。
如果他沒有參與任何一場案件的審理,如果他沒有在那一份份筆錄上署名,或許就不會發生那場意外,後面的一切都不會發生。
那是群膽小又狂妄的小人,他們不敢公然挑釁權威,于是将所有火力都集中到了這個平平無奇的普通人身上,将他按在地上,踩進泥裡,用鋼筋穿透他的手掌……
前世種種,一幕幕浮現眼前,盛淩沒注意自己握緊的拳頭和繃緊的下颌,他有些偏激地想:他為什麼要幫助那些人,天下會手語的人那麼多,為什麼偏偏是他?做一名普普通通的手語翻譯不好嗎?為什麼偏偏要和派出所沾上聯系?一次兩次也就罷了,為何要一而再再而三地出入?他把自己當什麼了,救世主嗎?!
看到陳言忽而擡起的目光,盛淩這才驚覺,他方才不慎将心裡話說了出來,他不知道自己說出了多少,也無暇顧及,胸口湧起一團火焰,他隻想狠狠地一吐為快。
他沒注意到自己言語上的偏執,更沒留心自己語氣上的鋒利:“你以為這麼做他們就會感謝你嗎?你自以為是替他們發聲,他們卻對你的付出理所應當。呵,你以為你受傷了他們會來看你嗎?你以為他們會感激涕零嗎?!還是你覺得自己特别偉大?無私奉獻不求回報?”
屋子裡的人都看到,陳言忽然對着一塊空氣凝住了,目光銳利而憤怒,帶着些不可撼動的堅定,朝着那團空氣無聲地說了什麼。
我自己的選擇,還輪不到你來管教,滾。
盛淩看懂了,也冷靜了,他知道他不可能撼動陳言的,上輩子是,這輩子也會是。
陳言就是陳言,會堅持一切他所認為正确的事,不論犧牲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