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然呢，”森山沒好氣地說，推着他趕快往前走，“莫名其妙問這種問題，你是想借機拖時間，讓目暮警部一會兒罵我罵得更狠一點嗎。”

“誰知道你為什麼拖到最後面啊。”松田無所謂地放過之前突然冒出來的可以稱得上是直覺的疑問。自己的事情都沒調查出來，他可沒有時間去探究别人的事。

*

達成無傷通關目暮警部成就，森山從目暮警部辦公室走出來。

目暮警部真的是一個脾氣很好的上司，哪怕早上受到了警視的壓力也并沒有訓斥森山，甚至因為昨晚加班太晚和安眠藥的緣故，都沒有罰寫檢讨，這是明顯的袒護意味。

要知道上司提出了問題就算實際上沒有問題，下屬總也要做點動靜整改一下，來表現對于上司意見的重視。不然一個你沒把我放在眼裡的帽子就會扣在他頭上。就連公安這種最看能力甚至可以說遊走在法律邊緣的特殊機構，有時候都免不了這種事。

目暮警部本人也是一個實幹派，在警視廳風評一直很不錯。作為一個從非職業組一路升上來能到達警部的人，目暮警部一直很受底層警察的愛戴，甚至有人說目暮警部是低配版的白石警視長。雖然對兩人都不太禮貌，但這無疑能夠體現目暮警部受愛戴的程度，在一考定終身，階級氛圍很濃的日本警察内部，能走到自己所在組的職場天花闆，甚至打破它，卻并沒有染上官僚習氣仍然能體察下屬的情況，這兩人無疑都算警察系統内部的清流。

“森山，以後别亂喝東西了啊，森山！”一位前輩看見走出辦公室的森山笑着道，激起一片哄笑。

森山狀似無奈的站在原地抱怨：“我怎麼知道自己會那麼倒黴嘛，好在旅館給我退了房費還給我辦了會員卡。”

又有幾位前輩圍上來繪聲繪色的描述今天早上的狀況。

“你都不知道今天早上警視長的表情有多臭。”

“是啊是啊。”

“目暮警部也超低氣壓的。”

“你小子倒是在旅店睡大覺，我們大氣都不敢喘。“

艱難地從前輩們的熱情中突破，森山久違地坐上了屬于自己的工位，往嘴裡塞了一個巧克力補充糖分。

她突然轉向一旁工位的松田，奇怪地問：“你心情很好？”

松田姿勢不動，眼睛接着粘在手中不知道是什麼的資料上，鼻腔發出“嗯？”的聲音表示疑惑。

“你不會真的對安室先生一見鐘情了吧？”森山扒在工位邊界的隔擋上，眼睛放光。

“咳，咳”松田好像突然被口水嗆到，劇烈咳嗽，再也保持不住高冷的樣子。“我說你這家夥在胡說什麼啊！！”

故意這麼說等着欣賞松田反應的森山，在心裡偷笑，表面上還一副認真的樣子。“我是說認真的，我又不歧視同性戀，隻要安室先生也接受就沒問題。你看看你哪像是能追到人的樣子啊，作為心地善良的同期我可以幫你追他，隻要你能心情好一直不抽煙也行啊，二手煙損害我身體健康。”

松田下意識将手插進口袋摸摸煙盒，今天确實好像還沒有抽煙。在hagi出事前，他其實并不經常抽煙，相反是看起來比較乖乖牌的萩原不知道哪次聯誼回來學會了抽煙。hagi出事後，有時心生煩躁的時候，松田就會找個沒人的地方，點上煙，拿起手機，給hagi發不知道他能不能再看到的信息，久而久之就有了煙瘾。

但他自問每次抽煙後都會在外面散味很久，尤其是發現森山好像對煙味很敏感之後已經減少了外出吸煙的次數，所以森山其實還是能聞到嗎，還是需要換一種煙？

松田皺皺眉。

森山當然能聞到，作為經過特殊訓練的人，雖然不可能達到狗鼻子的程度，但絕對稱得上五感敏銳，常見的氣味她都會辨認，很多時候自己的性命就系在某個微小的細節。但森山其實對煙味并不敏感，松田身上的煙味其實也不算重，并不是劣質香煙的氣味，打噴嚏咳嗽都是做給松田看的。

松田畢竟是個拆彈專家，并不是随便的爆處組警員，而是領域内頂尖的拆彈專家。這并不需要森山特意去查，在□□處理班，松田可以算得上一個帶有神話色彩的人，比他早進入爆處組的人都對他諱莫如深但比較包容，比他晚進入爆處組的對他都不太了解，謎團本來就是人們往往津津樂道的焦點。

松田是唯一一個國内被邀請到國外參加領域内頂尖研讨會的專家，他一向不參加爆處組的任何娛樂活動，之前去聯誼有前輩喝大了和森山提起松田，說他活得像個行走的墓碑。

或許因為缺乏前情提要，森山倒沒覺得松田像什麼行走的墓碑。總覺得稍微有些過于誇張，松田可從來不像什麼靜寂的缺乏生命力的物體，頂多是個默默等待合适時機，查明真相為人報仇的守墓人。不過這句話确實讓森山理解了松田一個高端人才為什麼會來搜查一課。

這種拆彈專家，想必一定是處理最複雜最危險的炸彈，這時候一個被尼古丁麻痹認知下降的大腦和受損的神經系統可并不是什麼好事。再加上就算早已在卧底時期習慣了沖鼻的煙味和酒氣，森山也依舊不喜歡這種損害身體健康的東西。不過這也是由于森山意外發現這個我行我素的松田警官，其實是一個觀察敏銳心思細膩的好人。不然森山可沒有辦法讓松田減少吸煙次數。

“不要亂說，我的性取向很正常。”一種松田自己都沒辦法完全辨認的奇怪情緒，沖淡了森山炸裂言論對松田造成的沖擊，有發覺自己竟然确實沒想到過抽煙的恍然，有被人一語道破的不自在，也有一種莫名的惆怅。

松田收拾心情，冷酷地道：“你要是這麼閑，報告你來寫。”說着把一沓資料扔在了森山桌子上。

“喂，今天明顯是我赢了！”森山不服。

“最後的證據是我找到的。”松田反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