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承霄咧開嘴,半眯着眼睛,雨水順着臉頰模糊了視線,但他依舊看清了那人的樣貌。
是那個唯一給他提供過幫助的教堂裡的NPC,可是他深知這個NPC在這個時間點是絕對不會離開教堂的。
那麼是什麼導緻了他離開教堂獨自一人來到這裡呢?宋承霄很好奇,等一下他身上的傷愈發嚴重了,這讓他的好奇埋在了心底。
現在他的當務之急是找個辦法,讓這人把他給帶回去,許辦法也不用他想了,宋承霄想着,反正他們不是最喜歡大發善心了嗎?隻需要裝裝可憐就可以了。
可是那普通的可憐宋承霄并不屑于去裝,所以…他更喜歡激起這種叛逆的心理。
“慈悲?”
宋承霄喉間湧出血沫,混着雨水咳出的氣泡破在他銀十字架上。
“聖徒的慈悲能止住膿水嗎?”
秦肆忽然摘下鬥篷蓋在宋承霄傷口上,粗粝的麻布擦過碎骨,疼得宋承霄眼前發黑。可他沒松手。
當他解開藥囊時,宋承霄攥住了他的手腕。皮膚下的脈搏跳得很快,像受驚的麻雀,和宋承霄腕間逐漸微弱的血流形成可笑的對比。
他的袖口滑上去,露出内側淡青色的血管,宋承霄想如果咬下去,他血液會不會和這個人一樣溫柔且包容萬物呢?
宋承霄盯着他耳後那顆淺褐色的痣,忽然笑出聲。那痣像極了去年的野莓,幹癟卻帶着鮮活的顔色。
他的指尖頓在宋承霄腹部的貫穿傷上,宋承霄感覺到一枚銀十字架的碎屑從皮肉裡被勾出,那是三天前擋刀時嵌進去的。
燭光在修道院地窖裡晃出虛影,他用月桂油給我清創時,宋承霄故意把血蹭在他手背上,看他瞳孔因嫌惡而縮緊可他沒躲開,甚至用自己的手帕給宋承霄止血,那上面還繡着家族紋章。
“疼嗎?”
他的呼吸拂過我汗濕的額頭。
宋承霄盯着他睫毛上的雨珠,忽然想吻掉那點晶瑩。
“聖徒的手在抖。”
宋承霄用帶血的指尖在他手背畫十字,
“是怕我爛在你懷裡,污了你的白手套?”
他沒說話,隻是把宋承霄抱得更緊了些。宋承霄聞到他鬥篷下透出的體溫,混着草藥和鐵鏽味,忽然覺得這具即将腐爛的軀體,或許真的能被這樣的溫度煨熟。
遠處傳來教堂的鐘聲,午夜十二點,宋承霄莫名的想要把自己的真名說給秦肆聽:“你叫我宋承霄就好…”
他低頭看宋承霄,似乎并沒有因為這奇怪的名字而感到疑惑。
“達米安”
他說,聲音輕得像在給迷途羔羊施洗,“以後叫我達米安。”
此刻宋承霄躺在他鋪着羽絨被的床上,後心的傷口敷着金盞花膏,聞着隔壁藥室飄來的薄荷香。
窗外暴雨仍在肆虐,宋承霄摸向鎖骨下方那裡嵌着半枚碎掉的銀十字架,是他給宋承霄換藥時不小心掉落的。
原來神明救人時,也會不小心割破自己的手掌,讓凡人嘗到神血的鹹。
宋承霄笑了,把碎銀塞進傷口。就讓這枚十字架爛在我骨血裡吧,反正從他在暴雨中蹲下來的那一刻起,宋承霄這具被詛咒的軀體,就已經開始朝着有光的方向,長出帶刺的新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