該用何種言語來形容呢?
這是一張五官平淡到叫人轉瞬即忘的路人臉。
不,也不該說他是路人臉。
至少他還有雙乍一看很普通,卻無端勾人的眼,隻是生在這樣一張平凡的臉上,未免有些遺憾。
若說阮桃桃瞧了不失望,自都是假的。可很快,她便無暇糾結于此事。
本還好端端的大哥突然發出一聲悶哼。
刺目的陽光下,他臉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在變蒼白,額角青筋根根暴起,像是在承受極大的痛楚。
倏忽間,他雙目放空,失去意識般,拽着阮桃桃一同下墜,吓得阮桃桃又發出一聲驚呼。
藏身于樹林之後的合體期大能見此狀愣了愣,旋即狂喜。
有道是乘他病要他命!至于這般偷襲是否道德,暫且不論,總之,先除掉這惡名滿貫的妖人再說。
大能說幹就幹。
霎時間破空聲簌簌,罡風呼嘯而來,幾乎要将這片郁郁蔥蔥的樹林卷平。
阮桃桃尚不知危險已然逼近。
隻覺那刮過臉頰的風幾乎就要将自己面皮撕扯開,當真痛不可言。
眼看那道風刃就要襲來,大哥方才如夢初醒,止住下墜的趨勢。
睜開眼,勉力戴上隔絕陽光的兜帽,避開這一擊,揮刀斬向虛空。
剛猛的刀風橫掃而去,萬頃密林皆被削平。明明是足以緻命的一擊,上一秒還呲着牙樂的大能卻隻是再度被掀飛,毫發無損地癱坐在地上發愣。
直至他頭頂那撮發如蒲公英般随風飄散開,稀稀拉拉散落一地……
大能方才後知後覺地緩過神來,捂着锃光瓦亮的腦袋痛哭流涕。
阮桃桃将這一切盡收眼底。
爾後,仰頭去看大哥。
大哥的臉藏在兜帽裡,看不清表情。
面色依舊有些蒼白,甚至有冷汗順着下颌往下滴落,可他的唇角偏偏是往上翹的,藏不住的好心情。
阮桃桃:“……”
原來你不是高冷酷哥,而是個立志于讓地中海變光明頂的惡趣味熊哥。
回想起方才拽他兜帽的那一幕,阮桃桃突然有些緊張,頓覺自己頭發不保。
然而大哥什麼都沒做,收刀入鞘,一改先前單手拎着阮桃桃後領的動作,緊緊扣住她的腰,将她摟入懷中,以防她又會亂動。
自知闖禍了的阮桃桃就這般任他抱着自己,一動也不敢動。
兩側的景不斷後移,他摟得很緊,勒得阮桃桃有些透不過氣。
縱是如此,她仍乖巧地靠在他懷裡,耳朵貼在他胸口,聽着他強勁有力的心跳聲。
“砰砰砰——”
“砰砰砰——”
仿佛有根細細的絲線從他心口探出,鑽入她耳膜,一路下行,直至攥緊她的心髒,與他發出相同頻率的心跳。
“砰砰砰——”
“砰砰砰——”
耳畔的喧嚣聲突然變得很大。
阮桃桃不知自己究竟是怎得了,有種說不出的異樣感。
于是阮桃桃忍不住在想,或許,這便是傳說中的吊橋效應。
因緊張或是害怕而心速加快,于是,便誤将這種心理反應視為心動。
理清思緒後,她又悄咪咪擡頭,看了眼大哥。
大哥那張平平無奇的臉被兜帽所覆蓋,隐于黑暗之中,很酷,也很神秘。
可再神秘再酷也無用,她隻喜歡長得好看的。
不知該如何排解心中這股異樣情愫的阮桃桃突兀開口。
“大哥,你遮着臉的時候還挺好看的其實。”
大哥表示不接受這種誇贊,并垂眸乜了她一眼,下意識拉開他們之間的距離,再次拎貓崽子似的拎着阮桃桃後領。
那股子說不清道不明的異樣感瞬間煙消雲散,挂在大哥手臂上晃晃悠悠的阮桃桃頓覺好受不少。
倒不是她喜歡受虐,隻是那股子憑空冒出的異樣情愫讓她有些茫然與無措。
他們之間的暧|昧氛圍就這般猝不及防出現,又突然被打破。
而後,又飛了近半盞茶功夫。
阮桃桃雙腳方才落地,她環顧四周一圈,神色茫然地道:“這是哪兒……?”
她大哥姬泊雪:“……”
“穿過這個小村莊,再走不到一裡地,便能回到你的門派。”
阮桃桃:!!!
她眸光晶亮,閃爍着激動與睿智的光輝。
明明什麼都沒說,姬泊雪卻透過她的表情收到了以下信息。
好啊!露餡了吧!你果然認識我!
果不其然,他很快便聽見自家小徒弟道:“所以,你真不認識我?”
大哥姬泊雪選擇睜着眼說瞎話:“不認識。”
阮桃桃輕聲嘟囔着:“一聽便是假的!”
“你若真不認識我,又豈會到現在都不好奇我的身份?還特意将我送來仙羽門?”
大哥從善如流:“敢問姑娘芳名?”
阮桃桃:“……”她甕聲甕氣道:“劉翠花、沈二丫你看着選一個吧。”
大哥敷衍而不失禮貌,一本正經道。
“原來是沈翠丫姑娘,幸會,幸會,在下諸葛鐵柱。”
阮桃桃:“……”
這天是真沒法聊了。
她氣鼓鼓的,轉身便要走。
才邁出左腳,便被大哥拽住後頸,他單手扶額,甚是無奈:“走反了,是另一邊。”
阮桃桃順着大哥的牽引,邊往反方向走,邊斜着眼睨他,還不忘總結道。
“你非但認識我,且還對仙羽門了如指掌,我猜……你大概率是同門長老,亦或是哪位不世出的師祖?”
幾乎就在她尾音落下的那刹。
周遭空氣瞬間冷卻,氣溫驟然降至冰點,阮桃桃忽覺渾身僵硬,無法動彈,仿佛身上壓了座看不見的山。
冷汗涔涔滑落,浸濕後背,陰影兜頭籠下,大哥目光冰冷地俯視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