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清淼的喉結滾動了一下,冷汗順着脊椎滑進衣領。樹洞外傳來悶雷聲,潮濕的空氣中彌漫着某種電離後的焦糊味。
“你們老大是誰?”他剛開口詢問,突然感覺視網膜上閃過一串亂碼,淡藍色的藥液在血管裡沸騰起來。安娜迅速抽出神經穩定儀貼在他太陽穴上,金屬探針發出輕微的嗡鳴。
“我沒見過他。”
張清淼的手指深深摳進潮濕的樹皮,苔藓的腥氣混着藥劑特有的氣味在鼻腔裡翻湧。
他注意到安娜在翻找醫療包時,左手始終按在腰間突起的武器輪廓上。
“沒見過?”他嘶啞的聲音驚飛了洞外幾隻夜枭,“那你憑什麼認定我就是他要找的人?”
“就憑他有預知的異能,每次讓我們有充足的時間去支援營救。”
安娜從樹洞内壁的夾層拖出金屬箱,箱體表面布滿藤蔓狀的能量紋路,“七十八次加密指令,零失誤。”她的指甲在箱蓋某處輕叩三下,生物識别鎖應聲而開。
張清淼看着箱内泛着冷光的軍用發報機,全息地圖在潮濕的空氣中展開。三維投影的城市裡,十幾個紅點正在向他們的位置收縮。
“這是...實時監控?”
安娜沒回答而是突然掀開他的衣領,泛着熒光的注射針頭抵住他鎖骨下方的疤痕。張清淼這才發現那道月牙形傷疤正在滲出藍光。
“你從實驗室出逃時這裡還嵌着定位芯片,我現在把它摳出來,你忍着點。”
張清淼疼的頭皮發麻,雙手陷入腐爛的樹皮,菌絲狀的熒光苔藓在掌心灼燒出焦痕。
安娜的神經穩定儀突然爆出電火花,金屬探針在超負荷中熔成赤紅。
“不行,來不及了。”張清淼抓住安娜的手腕,把她拉到了自己身後。
樹洞外傳來枯枝碎裂的脆響。
黑影在暴雨中顯形,他們蒼白的皮膚下流動着液态金屬光澤,暴雨在距離體表三公分處蒸騰成白霧。
為首者擡起機械義眼,虹膜旋轉着鎖定樹洞坐标。
安娜反手抽出腰間的粒子振動刀,幽綠電弧割裂潮濕的空氣。
張清淼的視網膜炸開無數時間碎片,劇痛如鋼釘貫入太陽穴。
他看到三秒後的未來:守衛的納米觸須穿透安娜左胸,自己則跪倒在泥濘中咳出帶芯片碎片的藍血。
“低頭!”
預知畫面閃過的刹那,他拽着安娜撲向右側。
黑色觸須擦着發梢掠過,在樹洞内壁腐蝕出冒煙的孔洞。
燃燒的刺鼻氣味中,守衛的機械聲帶發出電子合成音:“實驗ZQM-07,量子态穩定率92.3%,符合回收标準。”
安娜的振動刀劈開雨幕,斬斷三根襲來的觸須。
斷裂處噴濺的銀白色血液在空中凝結成金屬網,将兩人逼回樹洞深處。
“不行,他們的細胞能無限重組!”她将發報機砸向守衛,爆炸的電磁脈沖暫時扭曲了能量護盾,卻也他們将兩人逼退到角落。
張清淼下意識地伸手摸向後腰,空蕩蕩的布料再次提醒他,自己的弓早就丢了。
本想着趁電磁脈沖還未消散時帶着安娜逃離,雨幕中卻突然亮起一串殘影。
那身影仿佛被撕碎的全息投影,每次閃爍都會在樹幹、泥潭甚至守衛的機械義眼表面同時浮現。
金屬網距離安娜咽喉還剩三公分時,戴着鳥嘴面具的身影突然閃現。黑色風衣在雨中紋絲不動,雨水在觸及衣角的瞬間直接汽化成白煙。
“相位折疊?”安娜的驚呼在金屬碰撞聲淹沒。
鳥嘴人右手握着如手術刀般細長的振金刺,左手五指插入守衛的液态金屬胸腔。
銀白血液剛要重組,振金刺突然高頻震顫着切開空氣。緊接着守衛們像被按下暫停鍵的提線木偶,每具機械義眼表面都映出十二個不同角度的鳥嘴面具。
張清淼的太陽穴突突直跳。他看見鳥嘴人的每個動作都帶着二十七個重影,那些殘像竟然在平行時空裡同步攻擊不同的守衛。
當現實中的守衛試圖修複傷口時,振金刺早已在另個維度切斷了能量核心。
金屬汞珠在泥潭中滾動,折射出支離破碎的月光。
鳥嘴人後退半步,開裂的面具碎片被雨水沖進衣領。
張清淼看到他喉結處浮起細密的鱗片狀紋路,和實驗室裡那些失敗的基因融合體一模一樣。
雨突然停了。
準确地說,是雨滴在距離地面十公分的位置集體懸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