宵明自動忽視赤水女子獻同巫相的争鬥,顧自在林中轉悠,在一個小木屋前徘徊許久,最終停下。
屋外放着兩個虎形青銅玉璧,其中還殘存些許灰燼,像是焚燒過什麼草食留下的痕迹。
她心下生出些許思量,但并未開口。
林中争吵聲漸微,興許是赤水女子獻意識到還有貴客在此,率先停下與另方争吵。
“仙君見諒!都怪我們招待不周,惹仙君見笑了。”
宵明和善笑笑,搖頭示意無妨。
她小心問道:“巫相,冒昧一問,你屋裡還有人嗎?”
巫相倏地合上扇,面色不悅道:“我屋裡何時有人?再說,即便是有人,我還需向仙君彙報不成?”
他憤懑坐下,一副受夠她倆折騰的模樣。
宵明心中了然,便不再追問了。
“我現下還有些事,需去南海一趟。若二位還有要事,可之後去寶山鹹泉尋我。”
赤水女子獻忙起身:“仙君,我送你。”
宵明自然沒有駁回獻的好意:“多謝。”
因為她還有話托付于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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宵明又化作在民間的模樣,簪着青玉發钿,一身淡黃小袖衣衫,腰上系着金鈴和小刀。
赤水女子獻同她指道:“仙君,這裡便是寶山的坊間了。我帶你轉悠轉悠。”
“好。”
二人晃蕩了一圈,在一個挂滿肉脯的鋪子前停下。
宵明往裡瞅了瞅,朗朗兩聲道:“店家,我要十鈞肉脯!”
店家跑出來,不敢置信道:“多少?十鈞?姑娘,我這一整個店鋪所有肉脯,加起來都沒有十鈞啊!”
宵明一頓,修正道:“那便三鈞。”
店家喜不自勝,看向宵明的眼神頓時像在看一位閃閃發光的财神爺,連連道道:“好嘞!姑娘你稍等我片刻。三鈞肉脯立馬給您送來!”
宵明尋思這三大提肉脯過于顯眼,若是她親自提這麼幾大袋,走這麼遠的路——真真狼狽,有損她宵明仙君的風度。
因而她趁周圍人不注意,不動聲色撚了個決收入袖中。
赤水女子獻将她的心思都瞧在眼底,忍俊不禁道:“早知仙君鐘愛民間的肉脯,我便回鐘山給仙君送些來,何苦仙君還大老遠跑一趟。”
宵明神秘莫測道:“不是我愛,但有旁人愛。”
赤水女子獻登時嗅出八卦的氣息,打趣她道:“仙君提及的旁人,可是那另一位仙君?”
她怔然,似是許久未聞這個人的消息,都快忘記她還有個陰官搭檔了。
就聽赤水女子獻繼而道:“我聽遺玉提過,二位仙君默契得緊,就像相識很久班的知己。即便你倆如今不曾在一塊,該是也将彼此放在心上罷。”
宵明默了默。
她同從淵絕非是這樣的關系。
不過就是短時的同僚罷了。甚至乃至現在,她也保不準從淵是否和她是一條戰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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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鹹泉,已至酉時。
宵明同赤水女子獻分别後,尋了個空曠處,将枯草揪掉,席地而坐。
她靜靜等着,心裡計數。
倒數不過一刻鐘,便看見一抹雪白的身影出現在鹹泉邊。
白鹿正欲低頭飲水,見宵明仍在此處,停下動作,旋即似有所悟。
“你找我有咪西事?”
宵明先是在他面前放下一提肉脯:“你要的肉脯。”
白鹿眉開眼笑,連帶着鹿角都透着高興:“咪西!你真是個守信之人,我的朋友!”
在他大快朵頤時,宵明笑道:“我想再同你問個事。若你應我,我還有兩倍的肉脯給你。”
白鹿一聽還有兩倍的肉脯,樂開了花。
他連連點頭:“咪西……好吃……何事?你且道來!”
宵明正色道:“我去過青林了。巫相确是在那裡。但我發現一些不大尋常的細節,又不想冒昧打探打草驚蛇,便來問問你。心想你在這一帶也久了,上知天靈,下知民生,興許會知道一些事。”
白鹿被“上知天靈,下知民生”這妙句誇得暈頭轉向,不知天南地北,遂驕傲回道:“你有點咪西眼光。”
“你可知巫相近日有何不尋常之處?他有無和誰密切交往,或是有無頻繁出入藥觀,鹽坊,賭坊等處?”
白鹿眼睛躲閃,圓圓的翠綠眼眸甚是靈動:“巫大人的事……我一概是咪西不知的!”
宵明料到他的反應,便将另外兩提肉脯陳放在他一旁,笑眯眯地看着他。
白鹿吞吞唾液,像是有些動搖了:“咪西……那你問巫大人的事作甚?巫大人是個好人,我不能害巫大人……”
“自是不會害他。我想助他。”
白鹿左顧右盼,悄聲道:“那我同你說,你且千萬不要同他人講。咪西……巫大人近日頻繁出入靈榇藥觀,還同湯國新王上甲微的使者來往密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