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幾日,張達先後又去求了栾幾日。
皆是無功而返。
直至一日,阿婆許是快撐不住了。
張達心一狠,半夜偷偷潛入栾家,趁栾睡着時将尖木狠狠刺入他的胸膛。
栾頓時血流不止。
張達顫顫巍巍掏出一個碗,接住栾蜿蜒流下的血,又割掉栾的頭發。
他顧不得其他,手忙腳亂地将一塊破布蓋在栾身上,連忙離開了。
沒多久,村裡有人敏銳地發現張達家阿婆病情好轉,甚至能下路了,便追問張達怎地回事。
本來張達甚是害怕他人發現栾的屍體,就支支吾吾,不敢捅破那個秘密。村民們見狀不對,威逼利誘,終是讓他開口。
村裡的人族也偷黑潛入栾的家裡。他們看到栾的屍體後,不免驚呼,覺着還是得叫張達血債血償——畢竟是他殺死了人,就将他打了個半死不殘。
但不過一炷香的時間,大家紛紛轉而将魔抓伸向栾的屍體。
大大小小的碗被拿來分肉、盛裝割下來的頭發。
場面一度十分混亂。
“你擠什麼擠!這塊肉是我先割下來的!”“我家老母都快沒氣了,你就讓給我罷!”“我讓你搶,我讓你搶!”
亂世便是這樣,兇殘,血腥,泯滅人性。
栾的屍體最終隻剩下一具骨架。大家見已無肉可分,無血可放,無發可割後,便不約而同想到一個主意。
三日後,栾族出門打魚回來後,就見家裡所有的小輩全都被抓走,滿屋都是血迹。
可憐栾族在數量上遠遠不如人族,即便要同人族拼命,也是死傷大半,甚少存活。
仙栾是幸存者之一。
她拼着半條命,遊出南海,好不容易到達岸邊,便暈過去了。
等她再醒來,第一眼看見的就是巫相。
栾的體質實際上要強于人族。
但那次仙栾屬實傷勢太重,幸得巫相及時救治。
于她而言,巫相算得上是救命恩人了。
仙栾回憶至此,眸間竟流下兩行血淚——“我萬萬無法忘記!我的姐妹兄弟們,全都死于那些癫狂的人族!我誓死也不會原諒他們!”
宵明也為之動容,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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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栾恭謹道:“仙君昨日與巫相提及觀旬之境,我多有不解,便想來請教仙君。”
宵明毫不意外,因為她已料到仙栾的來意。
“觀旬之境有二位宿主,巫相為其一,你便是另一位。觀旬之境的宿主皆有死傷,因而我才下凡為你們則個奔波。昨兒個我放了塊玉佩于青林。那枚玉佩上刻着巫相的名字。請你務必令他于子時前置于枕下。觀旬一開,宿主可觀天命,即今後的情形。便可觀天命,出境後再做決議。”
仙栾應下後,繼而疑惑道:“巫相既有一枚玉佩,那我可否也有一枚相對應的置于枕下?”
宵明頓了頓,面色略顯郝然:“你确也有一枚,就是那枚此刻不在我這處。”
另一枚嘛,現下還不知在哪呢。
“想來沒多久,便能交至你手上。屆時我會再來青林拜訪巫相,你便知了。”
仙栾應允道:“明白。那我就快些回去,靜待仙君的消息。”
她又似是有些憂慮,繼而遲疑道:“此次出來,我因為擔心巫相的安危,又不願他涉險,就瞞着他一人前往。仙君,可否隻容我一人入境?”
宵明已有了上回觀旬的經驗,一眼便知仙栾心裡的打的小九九,揶揄道:“你放心罷。我們會同你倆一道入境,待出境後,會為你們出謀劃策,定能讓你們避開禍事。”
“令你确保你們二人均成功入境,僅僅是因為宿主有權知曉他日為何會遭遇禍事。”
仙栾心中了然,再三感謝,便離去了。
她的背影看起來,頗為瘦削。
宵明甚是欣慰。
這般看來,她賭對了一半。
至于另一半是否能賭對,就取決于巫相對仙栾的情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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隅時,靈榇藥觀。
藥觀内匾高高挂着八個字——世般仙藥,應有盡有。
宵明已是一身黑衣的模樣,令人看不清面容。
她仔細打量觀裡的藥材,時而笑着同藥觀的小厮搭話。
“店家,你們觀裡的藥材,可真應有盡有?”
“客官,保真!咱們藥觀沒有買不到,隻有想不到!”
她漫不經心在觀裡走着,聽小厮一一道來:“咱靈榇藥觀,打神農降世後,就日複一日增進藥材。你眼前的這些,都還僅僅隻是中品、下品藥材,就足以醫治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