蟲魚部,在最近的一隔,宵明上下打量,細細數了一番。
□□、馬刀、蚯蚓、蜈蚣、貝子、班苗、熒火、衣魚、鼠婦、地膽、馬陸等等
僅僅下品蟲魚部,足足就有一十八種。
再一旁是中品的上木,在木格子裡陳放得好好的。
桑根白皮、竹葉、吳茱萸、栀子、秦皮、秦椒、山茱萸、白棘等等。
有一十七種。
接下來是中品的草部,也在隔壁更大的一個木格子裡齊齊放着。
再往下掃去,便是更多一隔。
幹姜、葛根、苦參、當歸、麻黃、通草、芍藥、元參、知母、貝母、石韋、百味、地榆、海藻、澤蘭、防己等等。
竟足足有四十六種。
白薇這藥材,确是挺稀有的。
多年前,她才剛化為人形時,四處去尋燭光,有日天幹物燥,實屬炎熱,她隻覺身熱肢滿,甚是疲憊,終是抵抗不能,昏了過去。
醒後,她發現自己躺在塌上,一人在探她的脈搏。
原來是一個老婆婆将她撿回茅草屋,又給她尋了個大夫。
大夫一看她病症,有些為難:“姑娘脈象不穩,恐是邪氣入體。但我們這個小村莊沒有白薇,無法救治姑娘。”
老婆婆心好,面露憂慮之色,忙問大夫如何才能尋得白薇。
大夫給她指了條明路:“白薇生在川谷,尋常難以見的。隻有年年産藥的藥谷,或是藥類繁多的藥觀,才能尋得此類藥材。”
幸而宵明本就不是人,無需人族的藥材,須臾就氣色好轉,活蹦亂跳了。
後來她千謝萬謝告别老婆婆,轉身投向江湖,暗暗叮囑自己下回别再暈倒在人群中了。
真真是給她燈芯族丢臉。
宵明順勢問道:“你們靈榇藥觀單單是中下品的藥材,就如此多。那……可否讓我見見上品的藥材?”
小厮愣了下,瞬即陪笑道:“客官,現下裡面還有另一位客官在看上品藥材。客官可以稍作等候,待會小的再帶你進去看,您看可行不?”
宵明微笑颔首,表示她在藥觀再轉轉,不用他在一旁講解了。
何人也在靈榇藥觀?還專門跑來看百年也用不到一次的上品藥材?
難不成如白鹿所說的那般,真是巫相在此處同上甲微的使者交易?
她悄悄開了靈識,想去試探一番裡面是何人。
未曾想,靈識很快便被隔了回來。
片刻後,一道熟悉的身影從裡面悠悠晃了出來。
束遠遊冠,腰束帶,佩長劍,墨銀紫绔,黑長靴——這不是從淵,是誰?
宵明怔然,終是反應過來。
這厮怎地從五千裡開外的南海回來了?
他定是在糊弄她,根本就沒有去南海尋栾。難道他早便至栾不在南海?若是這樣,又為何要同她分道揚镳,不願同她一路?
宵明心裡倏地很不是滋味,轉頭欲走。
從淵俱是一愣,興許是沒有想到會在同一個藥觀和宵明相遇。他連忙追上來,喚她:“宵明仙君,等在下一塊走!”
是“宵明仙君”。不再是妹妹了。
這厮應是真的變了。
這般正經,和從前真真是不一樣了。就像換了個人一般。
宵明心頭頓時湧上一股不知名的情緒。
她走出幾步,仍是氣不過,回頭看向他,語氣生硬道:“我道你去南海,定要三四日才能歸還,你且說說,怎地不過一日就回來了?”
從淵追趕上她,喉頭微動,低聲道:“我禦劍不過一裡,路過這個坊間,遠觀有奇光意象,心想定是有何物不凡,長居于此,便前來探查。”
“因為栾族和人族多有不同,應是氣息不大一緻的。我發現靈榇藥觀有奇光閃過,就進來一觀,想瞧瞧是否是栾的身影。未曾想在下一覽上品藥材過後,就遇着仙君了。”
言談間,他袖間傳來一陣若有若無的、淡淡的竹香。
可就是哪裡同尋常不一樣了。
他有意無意和她保持着一段距離,倒讓宵明略微不大适應。
換做是平常,這人的鹹豬手早就“啪嗒”一下搭上她的肩膀了。
宵明佯裝不在意道:“何人關心你的行程?你去了何處,無需同我報告你的去向了又不關我的事。你隻要按時回來,如約一同開境即刻。”
從淵眸色漸深,眼底未能叫人看出什麼情緒:“下次不會這樣了。”
她撇過頭去,别扭開口:“那自是最好,我可不願被你拖後腿。”
從淵鄭重其事答道:“在下從前或許有些怠慢,令仙君心生不悅了。但自此之後,在下定會好好助仙君開境,決不怠慢半分。”
他雙眼一瞬不瞬地看着宵明,似是很在意她是否會相信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