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國強盛,秦國遠不及之。
雖說秦國有鎮國大将軍的緣故,秦國七年收割荊州,秦國八年又打下甯州,但秦國仍不敢貿然朝北攻堅——便是北部有齊國坐鎮的原因。
五年前秦尋的命都差些落在齊王齊名手裡,他自是不敢再吃這苦。
秦國人心知肚明,他們擴張疆土,最多也就是在荊國、甯州、雲城,魏國這些周遭的城池了。再朝北走,他們撈不到半分好處。
秦治響自是也知曉其中利害,本不欲與她多言。但聽了她挑釁之言,還是氣得青筋四起,咬牙切齒:“縱使臨月公主是齊王的掌上明珠,本殿下也是秦國的殿下,容不得你欺辱我們秦國人!”
齊翎玉好似沒聽明白他的話,淡淡道:“哦?秦國人?本公主怎麼記得,他不是你們秦國人,反倒是葉國人呢?況且,本公主隻是前來下聘,談何欺辱一說?”
宵明心頭隐隐生出一種不好的預感——境中的阿姊同現實中的阿姊性情全然不同。她的阿姊說起話來,向來是讓人舒服的,不會這般不饒人。
她也從未見過阿姊面上有這樣的神情。
秦治響揚起手,恨聲道:“你——!本殿下勸你不要——”
他的手卻沒能落下,堪堪停在半空中。
是被宵明攔下了。
她心裡藏着事,神色不大自然,隻低聲道:“二殿下,别叫人落下話柄。”
秦治響不敢置信地看向她,眼裡似是在質問她,為何要護臨月公主?
宵明不敢對上他的目光,佯裝自個真是為他考慮,不想他落人話柄。
其實她心裡門清:她隻是下意識地想保護她。
即便現下的阿姊與尋常不同——她也無法容忍他人傷她。
葉長照藏在袖中的手悄然攥緊了。他眼神微閃,看向宵明的目光有些異樣,卻沒有說什麼。
齊翎玉上下打量宵明,眼裡浮起些許探究之意:“二殿下,你這婢女還挺識相。”
秦治響咬牙切齒道:“我哪裡有能耐,叫仙君做我的婢女。”
看樣子,他是認為宵明胳膊肘朝外拐,給她方才這一攔記上仇了。
“仙君?”齊翎玉意外道。
她再次上下打量宵明,語氣輕佻:“天上來的仙君?這是聽聞本公主要來秦國下聘,特意下凡來道喜的麼?”
宵明簡直不敢看秦治響與葉長照,直冒冷汗:“公主莫要打趣我。我隻是長照的朋友。”
齊翎玉若有所思點點頭,對她也并無恭敬之色。
看來她對神靈并無敬畏之心——也對,齊王之女,集萬千寵愛于一身,不懼神靈也是很正常的事。
燭光在曆劫時不會有任何記憶。這脾性變化巨大,也是無法避免的事。
隻是苦了宵明了。
她壓根招架不住這樣的阿姊。
在這般情形下,她若再克制不住同齊翎玉搭話,倒顯得她真是胳膊肘朝外拐了。
她悄悄與齊翎玉拉開一段距離,朝葉長照的方向挪了挪,表明自己還是同他們一夥的。
秦治響瞧也不瞧她,仿佛認定她是個叛徒了。
他正色擋在葉長照身前,餘光瞟向他,似是擔心他會受到傷害。
齊翎玉根本不正眼瞧秦治響,顧自繞過他,走向葉長照。
她面上浮起些許關懷之色,看上去很是擔心他:“長照,你受傷了?傷勢可嚴重否?”
葉長照略微退後一步,語氣疏離:“不礙事。臨月公主風塵仆仆而來,長照卻無法接待公主。”
齊翎玉戲谑笑道:“長照,我以為你已經清楚了。五年前,秦國君在齊國作客,說允我挑一個殿下作婿。那時我便選了你。你可知為何?”
葉長照低垂着眼眸,無甚感情道:“長照不知。”
齊翎玉揚聲道:“在本公主眼裡,大殿下、二殿下都不及你,你又何必假意謙虛?同本公主回齊國,在那裡你沒了束縛,更能大施拳腳。”
她不懷好意地瞟秦治響一眼,話裡話外都是在彎酸秦國的王室。
“齊翎玉,你什麼意思?”秦治響面色更加難看。
李長使适時擋在他們之間,讪笑道:“公主,夜色已深,我們不如進宮安置後,再作安排罷。”
他見齊翎玉心情不佳,掂量着言語,又道:“公主既來了秦國,日後想找淩雲殿下叙舊,有的是機會。今日公主同殿下們風塵仆仆的,勞累了身子就不好了。”
齊翎玉收斂了些倨傲的神色,懶懶開口:“既然長使都開口了,我們走。”
兩隊人簇擁着辇車,朝宮内的方向去了。
餘甲忿忿開口:“可算把這齊國的大佛送進去了。我們也走!把殿下和葉長照看好了!”
宵明跟在葉長照身後,刻意跟他保持一段距離。
她隻道阿姊在境中性情大變,未曾想她還能幹出強搶……民男的活?
真真是令她沒有想到。
若對象是其他任何一位男子便罷了,她二話不說就為她阿姊讨來。
隻是這對象偏偏是葉長照——她的搭檔從淵。
她再看向葉長照的目光裡,俨然多了些許複雜。